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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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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字跡

    這下杜科都愣住了,看著他豪放不羈的姿態反而心生憐憫。

    太醫緊縮片刻,開出了藥方讓先遏制一下寒毒發展,又叮囑許多:“飲食習慣上,公子即使在盛夏也不要過食寒涼之品,另外還可選用適合自己的藥膳進行調養。入秋以後,注意從飲食、藥物等方面入手,借自然界陽氣之助培補陽氣,亦可堅持做空氣浴或日光浴等。宜住坐北朝南房子,不要貪涼而室外露宿或在溫差變化大的房子中睡眠,以免受風寒引起病發……”

    太醫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花非墨敷衍點頭。

    他自身本就是江湖盛名的醫毒雙聖,這些事他早就知道,要是有用也不至於依賴赤蓮了。

    正打算不屑一顧,誰知道扭頭就看見杜科聽得異常認真,最後索性跟太醫說將注意事項給他抄一份,還要傳給花軒閣下人們銘記於心。

    忍不住多看幾眼,心想這瘋姑娘居然還有正常人的一面,真是難得。

    根本沒有發現自己心中鬱結,不知不覺悄悄散了。

    花非墨看見杜科跟太醫交流,時不時還要問上幾句。

    傻愣愣的盯著他看,一時間沒發現長琴幽暗的目光掃視著他們二人。

    杜科就更不用說了,滿心都想著給這火狐狸身體弄好,已經不僅僅是出於昨晚的愧疚感動,還有看著活潑的人一下病懨懨的著急。

    將太醫送走以後,杜科派人去隨著太醫抓藥,安排花非墨跟長琴兩個人休息,自己拿著太醫剛剛寫下的注意事項要回去抄寫,長琴攔住了他。

    溫潤的聲音依舊好聽:“雖然長琴夜半被騷擾至此有些困頓,但心裏還是為非墨著急,想同人一起抄寫,不知可否?”

    杜科意外驚喜看著他,點點頭。

    花非墨目瞪口呆看著長琴表演,心說你這麼多事呢,你要是真關心我把藏的藥給我熱一下去啊?

    長琴走到杜科身邊跟他並肩:“人,我們走吧,不打擾非墨讓他好好休息。”

    杜科讚許的看著他:“長琴真是溫柔體貼,怪不得大家有事都找你呢。不過還是要注意自己身體,知道吧?”

    長琴低頭對著杜科笑了下:“長琴知道了,大家不過都是小事不足掛齒,人讚譽了。”

    然後趁杜科說話沒注意,回頭跟花非墨無聲說道:“活該。”

    花非墨臉都氣綠了,怎麼就你戲多呢?

    說好的一起抵制穆青璃惡勢力呢?

    兄弟情喂狗了?

    回答他的是長琴無情的背影,花非墨悽悽慘慘慼戚,躲著人去把那碗藥自己熱了一下,剛吃一口差點吐了!

    “這麼苦!都不知道給我放顆糖?”

    長琴隨著“惡勢力”杜科回到璃苑,兩個人先一起用了早膳,聊了一會兒纔開始抄寫。

    太醫許是年紀大了,絮絮叨叨說些有的沒的,洋洋灑灑好幾張。

    長琴將無甚緊要的話剔除,整整齊齊抄了兩張,收筆。

    然後抬頭看見杜科盡心盡責一字一字抄寫,非常規範的行楷,規矩中帶著灑脫,筆鋒算不得伶俐卻很清爽,看著很舒服。

    穆青璃桀驁狂躁,刁鑽跋扈,有什麼事情都是喊人吼著,從來都沒有溫和的閨閣小姐的樣子,練字女工更不必說。

    故而他之前基本沒在他們面前提過筆,很少有人見過他的字跡。

    不巧的是,長琴見過。

    長琴記得那是穆青璃第一次將他虜回去強制叫他侍寢,喝了不少酒,拿著特製帶刺鞭子一鞭一鞭抽他,一遍一遍問:“顧子衿,你為什麼不愛本人!”

    顧子衿,年輕英才,當今丞相,氣質不凡溫潤如玉,卻心高氣傲潔身自好。

    長琴回答不了,一直沉默著也在此後一直模仿著那個人,他疼的渾身痙攣甚至有一絲的絕望,以為穆青璃會一直抽到睡覺或者將他活活抽死。

    誰知道沒多大會兒,穆青璃摔了鞭子抱著鮮血淋漓的他嚎啕大哭,顫顫巍巍親手幫他上了藥又不讓他睡。

    拿出了床榻底下積攢的情書,癲狂似的一個勁往他手裏塞:“顧子衿,顧子衿,這都是本人的心意,你看看啊,看看我的心!”

    他看了幾眼,字跡很認真,但是筆鋒裡的鋒芒刺人一般,桀驁刁鑽不言而喻。

    讓人很不舒服。

    對於那屈辱的第一次記憶,他記憶猶新,也對那字跡印象深刻。

    一個人,有可能會變得這麼多嗎?

    長琴不知道在問誰,他必須要再深入試探一番,不計代價。

    “長琴,你的字挺好看的。”長琴冷不丁聽到這麼一句,默默回了神,眼前少女眉眼彎彎,即使笑意沒什麼溫度似乎也沒有那麼令人憎惡。

    杜科終於照抄完了太醫的話,轉頭一看,長琴早就抄完墨跡都幹了,人卻一直盯著自己發呆。

    是真的發呆,神情卻不怎麼好看。

    杜科微微蹙眉,轉頭看著他的字跡,漸漸越蹙越緊。

    一個溫潤如玉,溫和謙遜的青樓琴師,字跡為什麼要這麼刻意的剋制?

    杜科眼神飛快掃著他那兩頁紙,在非常不顯眼的幾個語氣詞上找到了本色。

    果斷利落,善於隱忍。

    是個做大事的人,那他為什麼淪落至此,又如此遭遇?

    他想不通,便直接開口了。

    長琴回過神來,溫吞吞的不答反問:“人謬讚。說起來您的字跡,倒是變化不少。”

    杜科心裏“嘣”就緊了一根弦,他實在記不起來原身什麼時候在長琴面前寫過字。

    似乎有那麼一刻,誰也沒說話,空氣中都是緊繃的氣息。

    過了片刻,長琴溫笑直言:“您第一次要長琴侍寢時……”

    說著像是想起了什麼不好的記憶,止了口。

    杜科使勁想,頭忽然疼的非常厲害,似乎有什麼是原身不想回想的,強制他停下,杜科哪那麼容易認輸,非要想想。

    霎時間,杜科腦子裏全是“嗡嗡”的轟鳴,耳朵、腦殼都開始疼,越疼越厲害。

    我是誰?

    我在哪?

    我要幹什麼?

    杜科覺得他似乎漂浮起來了,要回去了嗎?

    杜科想睜眼看看,卻只能看見一片白霧。

    無窮無盡,包圍了他。

    “人,人醒醒,人!”

    “人怎麼了?人!”

    “人說句話!”

    好吵。

    還是沒有回去嗎?

    回不去了?

    “轟!”

    全沒了。

    安靜了。

    “人,你是不是要醒了?”

    耳邊好像有溫柔聲音一直在重複這句話。

    杜科皺著眉,有完沒完了?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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