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已經和你們的同行說了很多遍了，我就是進去拾荒的。”

    面前的老人年過五旬，穿著一件縫滿了補丁的舊棉衣，黑色的料子已經看不出具體是什麼材質的，泛着光澤。從他那周遭佈滿了灰白色鬍鬚的厚嘴唇裡，吐露著底氣十足的不滿。

    “稍安勿躁大爺，我是刑警隊的，就是想來了解一下情況。你，太激動了。”

    羅輝苦笑著收起了證件，他一時間甚至還真有些不知所措？好在自己早已脫離了那個不嫻熟的時期，現在足以應付這樣的突發狀況。

    “瞭解情況你們就去現場瞭解唄，別耽誤我幹活，我好心好意報警，纔不是爲了讓你們影響我的生活節奏。”

    “拾荒老人的脾氣古怪，進去之後一定要謹慎一些。”

    回想起踏入派出所時，那名小民警給自己的提示，羅輝不免在心中發出了苦笑：還真是嘲弄，那名花季少女的屍體居然是被這樣神經質的老人給發現的，否則這樁命案指不定要被掩蓋多久。

    到時候逮捕兇手的難度則又會大大增加。

    想到此，羅輝露出了真誠的笑容，他客客氣氣地先對老人鞠了一躬，旋即加以微笑道：“瞭解情況其實都是小事，大爺，主要我們是想感謝你的。我們組長說了，必須由我代表他，親自將感激送到。”

    拾荒老者聽到此處，這才放下了自己一臉的狂躁不安，轉而化為一絲滿足的心安。他摸了摸自己嘴角的胡茬，張了張嘴，露出一嘴爛牙。“我沒家，沒親人，什麼都沒有，我那被你同事們沒收的編織袋就是我的家當。你能不能幫我把它要回來，刑警同志，我知道你和他們不一樣。”

    羅輝自信地點了點頭，篤定道：“這個肯定沒問題，不過大爺，我也想問你幾個問題，可以嗎？”

    “快問吧，只要能拿回我的袋子，問什麼都行。”老人迫不及待地點著頭。

    “我想問，大爺你是如何去到那座大廈裡的呢？怎麼會想到去那裏麵拾荒？”

    先前民警那麵也問過同樣的問題，只是拾荒老人始終沒能給出一個肯定的答案，這也就是為什麼老人作為目擊者，卻被帶到這兒暫時給看押了起來的緣故。

    “你們真的好煩，這個問題翻來覆去問我好幾遍。”拾荒老人撇了撇嘴，旋即竟“哇哈哈”大笑了三聲。

    此時此刻羅輝敢肯定，這個老人絕對不太正常。

    “算了，實話實說，實話實說，我終日過著無家可歸的生活，漂到哪就算哪，那日我發現了一棟灰色的大廈，就合計進去打探一下情況，看看是否能拾到些有用的東西。再不濟，就算當成是避風港也好。”

    老人邊說，羅輝邊回憶，前些日子，就在接到訊息前幾天的日子，A市的確下了一場大雨，“進去後你直接上的二樓？”他問。

    “在一樓簡簡單單溜達一圈，沒發現什麼有用的東西后，我就上樓了。嘿！哪曾想，這一上樓，我可就看到了不得了的東西。”羅輝又一次看到了老者口中的幾顆爛牙，“這位警官，您猜猜，我看到了什麼？”

    “女孩的屍體。還能有什麼？”

    “沒錯，就是女孩的屍體，哇哈哈！簡直太震撼了那個場面，年輕的肉體就死在那兒，當時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隨後我就報了警。哦，對對對，別看我是個拾荒的，我也有手機。”

    就像生怕被人瞧不起一樣，老者伸手去摸自己的口袋，到頭來卻什麼都沒有？

    “我都忘了，都被你的同志們給搜走了，一會兒您別忘了幫我要回來。其實要回來也沒什麼用，反正也沒人聯絡我。”

    “還有一個問題。”羅輝纔沒心情聽他扯這麼些個雲裡霧裏的東西，緊接著問：“當時你碰沒碰過現場？”

    被這麼一問，拾荒老者旋即將自己的老臉拉了下來，露出滿面的不悅。

    “喂，警官，我原本挺尊敬您的，我總覺得您和那些人不一樣，怎麼，您也認為我這個拾荒者就應該有那些所謂的習慣動作？我纔沒有碰現場，當即我就報了警。後來，我就一直在原地等著死者家屬和你們警方的到來，規規矩矩的，什麼多餘的都沒幹。”

    “呀，真是抱歉大爺，其實我沒有任何你所理解的那些意思，我也不認為你會故意在現場搗亂，給我們增加麻煩。只不過問上一句這樣的話，是我們對工作的負責。我真的很感謝你對我們工作的大力支援。”

    “哦哦，這還差不多。”拾荒者嘟嘟囔囔地翕動著自己的鼻子。

    “你在等待警方進場的時候，就一直守在發現屍體的現場附近嗎？沒出去轉轉？”

    “沒有，我就一直處在不遠的地方。”

    “那你有沒有發現什麼反常的情況，或者能夠引起你注意的地方？”

    “沒有。”

    拾荒老者又果斷地搖了搖頭，給出了否定的答覆。

    ——

    “喂，組長，我是羅輝，對，我已經從派出所出來了，那個被暫且關押的老人按照你的指示，現在已經被放出去了。”

    聽筒那麵的林海豎起自己的耳朵，認真聽著屬下做的彙報。他問：“該問的都問了？那老人具體情況如何，真像民警同志們所說的那樣？”

    “是，”回憶起方纔的簡單交涉，羅輝十分肯定，“我也覺得那個老頭不太正常，似乎的確有些精神方面的問題。”

    “可越是這樣的人，所說出來的話，在一定程度上越真實。”

    不愧是組長——羅輝心中暗歎道。“對，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我要給組長彙報一個壞訊息。”

    “怎麼？”

    “據那位拾荒老者所言，也是我們本案目前所知的唯一目擊者。他並未發現任何異常，現場當時沒有任何引起他注意的地方。也就是說，目前看來，沒有任何有價值的線索，可以協助我們調查。”羅輝說得有些微微洩氣。

    林海自然地點了點頭，輕言道：“通常而言目擊者提供的線索都很有限，沒有任何幫助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小嶽已經著手去被害者家屬那裏調查了，我想，從親人那裏，多多少少都會收集到一些有用的線索吧？你可以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