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警官？您又來了？”

    走廊中偶遇了嶽遠光後，張老師覺得頗為驚訝，整個人的臉色霎時間為之一變。原本捧著厚厚一摞卷子的雙臂，似乎情不自禁地顫抖了起來。她才從隔壁班收完作業，雖然她主要肩負初二六班的班主任一職，實際上也是另外兩班的語文課老師。

    似乎上了初中之後就都會這樣，小學時候班主任只負責自己的班級，但上了初中後似乎“教師”這一職業就稀缺了起來。

    “剛下課吧？真是辛苦啊，教師這一行。”嶽遠光原本站定得筆直的身軀悠悠舒緩了下來，他禮貌地笑著，開啟了自己的話匣子。“張老師見到我這麼嚴肅？是不是不願意看見我啊！還是什麼原因？”

    即便此刻自己再清楚不過張老師見到自己時所流露出的不情願究竟為何而來，但嶽遠光還是玩笑般地裝著傻。

    “這是哪裏話！嶽警官辦案，我當然要配合了。”

    張老師心裏就算是有一萬個不願意，但此時此刻也不得不強顏歡笑起來。實際上，她巴不得離面前的這個如同笑面虎一般的警官遠遠的。自從上次得知這位警官把目標轉到自己學生身上時，她就再也不想配合了。

    就算是警察也不能胡亂猜測吧？她在心中暗自想著：根本就是再胡鬧嘛！我的學生都只是初中生，哪個初中生會殘忍到殺害一個同齡的小女孩。更何況，是高筱文那樣被無數家長老師視若珍寶的姑娘。

    “就是不知道嶽警官您這次來訪的目的。是不是同上次一樣？又要開始在我面前說一些讓我這個當老師的難以接受的話題。”

    嶽遠光苦笑著搖了搖頭，沒有給出否定的答案，只是順著這個問題說道：“看來我這個警察要被張老師嫌棄了。”

    “您還真是這麼想的？”

    “是！看得出您的氣憤，可即便如此，我也仍舊要這麼和您說。”嶽遠光毫無躲閃地同張老師對望著，眼神中閃爍著堅毅。

    “而且，”他注意到張老師的嘴巴動了動，自己又搶先道：“這次我帶來了證據。”

    “什麼證據？”

    “這個。”

    隨著嶽遠光手中舉起的本子晃動，張老師的目光放到了那本警官手中粉色封面的筆記本。旋即，她的目光如同在空氣中放置久了後凝固的液體膠一樣，幹在了那裏。一動不動，任憑走廊裏的學生們恭恭敬敬地和她說著“老師好”，也沒有反應。

    “這......這是......”

    “您認出來了？沒錯，這就是之前您送給高筱文的本子，作為新年禮物的那個。”

    “嶽警官，您說的證據，莫非就是？”

    面對張老師的一臉質疑，嶽遠光則是很淡然地微笑著說：“是的，就是這個，裡面記錄了一些我們警方認為非常重要的證據。而且，我們一直覺得，您很有必要也知曉一部分內情，因為這會對我們的案件調查有著決定性的幫助。”

    張老師還是有些難以置信地搖著頭，他不明白麪前的這名刑警所說究竟是什麼意思。“要我知道？對案件有幫助？”

    “我知道現在這麼和您說似乎太抽象了，不如找個地點好好談談。下午您也沒有課了吧？方不方便和我出去？上次合計找您出去詳談沒成功，這次補上，您覺得怎麼樣？”

    嶽遠光儘量使得自己的語氣輕鬆，因為他清楚接下來的內容要是給面前的這位老師看到，想要再輕鬆很可能就不會如此容易了。

    張老師的眉頭緊鎖著，思忖了片刻後還是點了點頭，因為她也很好奇究竟是什麼內容能讓刑警隊的警察們搞得如此神秘。並且談論這樣的事情，遠離學校是對的，就在高筱文遇害後不久，學校那麵給教師開會特意強調了，一定要儘量避免談及此事。

    校長的心思張老師比誰都清楚，他這話主要就是對自己說的。爲了避免繼續加深學校的負面影響，選擇緘默不語是任何領導們都慣用的手段。在這樣的背景下，要是自己繼續和刑警隊的人在校進行不揹人的詳談，多多少少會對自己照成一些不太好的影響。

    “那就走吧，還是老地方？咖啡館？我開車了。”

    “都行，反正我坐您的車。”

    這會張老師還哪有心思去合計在哪個地方喫喫喝喝？她一心只想搞清楚警方在那個自己曾經送給高筱文當做新年禮物的本子中發現了什麼秘密，以至於這名叫嶽......嶽遠光的小刑警始終圍著自己和自己班級的學生打轉。

    “我的學生們不會有問題，嗯，一定不會的......”她默默地想著，可想著的事情也不單僅有這個。

    ——

    就在張老師與嶽遠光離開教師樓後兩分鐘，一段乍聽之下略微刺耳的上課鈴在走廊中暴躁地“跳動”起來。藉着波動的空氣，再清晰不過地傳達給了每一位學子。

    原本“嗡嗡嗡”的教室漸漸清淨了下來，那本是急促的躁動聲徐徐變得平緩，容易被人接受了許多，直至發展爲少數群體的竊竊私語。極個別的好說話同學還抓緊一切時間，藉着下一節課的老師還未踏入自己本班的教室，過著嘴硬。

    有時候，有的話一旦講不出口，憋在嘴裏，那是真的難受。

    “你們知道嗎？先前我偶然間看到的那個警察，又來找張老師了。”一個扎著馬尾辮的微胖女生一臉八卦的笑著，對著自己身旁那一臉興奮的黑瘦小子講道：“你說，那警察是不是對咱們老師有意思？”

    “那也太重口了吧？就老張還能吸引到年輕小夥呢？記得上次你和我說，那個警也就二十多歲的模樣，咱們老師都多大了，當他媽媽都快夠年紀了。”

    “怎麼？難道你覺得，老張和他走是爲了什麼？還是因為筱文的事情？這都過了有一段時間了啊！”

    “那怎麼了？警方辦案二十年的期限。二十年裏一定要把這個案子弄個水落石出不可。”

    ......

    “安靜安靜！嘰嘰喳喳的，像什麼樣子！”

    高大的男老師踏著沉重有力的步伐邁上了講臺，他受張老師的熱情邀請，擔任這節課以及後兩節課，初二六班的臨時班主任。年紀輕輕的他還是第一次擔此大任，自然要認真地對待工作了。

    “這節課上數學，你們張老師不在，我看著你們，都好好聽課啊！行了，廢話不多說，上課！”

    一聲令下，底下的同學們紛紛嚴肅以待，迅捷起身。師生問好完畢後，整個班級再次沉浸到濃濃的學習氛圍中，剛纔同學間的對話，似乎一縷煙，輕描淡寫著，無人理睬著，便自生自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