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組長辦公室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入了冬的時節，下午一旦超過六點，就會變得愈發昏暗。嶽遠光和羅輝邊齊肩走出刑警隊的大門，邊就著晚飯去哪吃的問題討論著，期間還偶爾穿插著一些在嶽遠光聽來純屬無稽之談的調侃。

    “小嶽，和你輝哥我去家裏麵吃一口？也叫你嚐嚐你嫂子的手藝。”

    “不去。”

    “怎麼？放不開？你看我倆一天天這麼辛苦追查線索，像對難兄難弟似的，有啥放不開的？要不就去外面吃一口？我陪你。”

    “我嫂子在家不是給你做飯嗎？你跟我去幹嘛！”

    “你又不在外面吃，又不和我走，那你不吃了？”眼見著嶽遠光一次又一次拒絕了自己的邀請，羅輝有些不解地問道：“你要減肥？”

    “減什麼肥？我今天去我媽家吃。”嶽遠光這才如實說下去，“我爸走後這麼些年我媽都一個人生活，隨著她年紀越來越大，我愈發深知能夠和她在一起的時間正逐漸減少。本來合計就著前一陣子的休假在家好好陪陪我媽，我話都說出去了，哪曾想又自告奮勇地攬下了這起命案。”

    聽到這，羅輝神情凝重地點了點頭，頗有些同情地問：“那你這幾天這麼忙，老太太很失落吧？”

    “算是吧！但我媽這人願意為我這個兒子考慮，嘴上也沒說什麼，但是我想我多少也得做些什麼纔是。這不，前兩天我和她說，近些日子我晚上去她那住，對她而言就是多了副筷子，兒子去了還挺高興。”

    “哦哦，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就不強留你了，早點回去吧，趁著今天還沒忙到加班。小嶽，明天見了。”

    “好，拜拜，明天見，輝哥。”

    言罷，羅輝轉身消失在了漸濃的夜幕下，嶽遠光微笑著也走到了自己的汽車旁，推開車門坐了進去。伴隨著車廂裡搖擺的音樂，年輕的刑警揣著一天的疲乏，駕駛著效能還算是不錯的轎車，駛向了溫暖的家。

    ——

    走進母親家的房門，眼前出現的則是溫馨的一幕——繫着白色圍裙的母親徐雅剛將一碗熱湯端上餐桌。正對著房門的餐廳裡，頭頂的淡黃色燈泡，散發著讓人心安的暖色光芒，身上的疲乏霎時間消散了不少。

    “呦，回來啦，光光！”

    徐雅有些激動，她飛速摘下了身上的圍裙，走到門前擁抱了一下自己那身材高大的兒子。兒子不知不覺間已經成長為大小夥子了，一米六左右的自己，墊腳才能勉強擁抱到兒子的腦袋。

    “不好意思啊，媽，前幾天合計帶你出去度假呢！沒想到又來了起案子，我實在是不能坐視不理。”

    嶽遠光放下了手中的包，穿好拖鞋，在母親的指引下進入了餐廳。落座後他發現，餐桌上雖然只有簡單的四道家常菜，不過都是他小時候最愛吃的。面前，盛好的白米飯也在暖系光芒的對映下，散發著幸福的蒸汽。

    “媽能理解你，你是我的孩子，看你這一臉疲憊的樣子，沒少費心費力吧？先吃飯，吃完飯再和媽媽我好好談談，那具體是樁怎樣的案子，能讓我那時刻充滿朝氣的兒子，變成如此滄桑？”

    “好！那就聽您的。”嶽遠光輕鬆地笑了，他點點頭，端起了手裏的碗。“媽，您這土豆片炒的不錯哈......”

    “你慢點吃，沒人和你搶，也就今天你來了我才做這些，平時我一個人好對付。蘿蔔鹹菜吃起來更不錯，買兩個饅頭，省得開火了。”

    “那哪行啊？”一聽母親吃鹹菜，嶽遠光有些急了，“你得吃好的，錢不夠和我說唄！兒子獨立生活又不缺錢。”

    徐雅點了點頭，輕描淡寫地岔開了話題：“對了，小嶽啊！有個事兒我想和你說一下。”

    “嗯？怎麼了？”

    嶽遠光放慢了吃飯的節奏，以確保自己的耳朵能夠清晰地聽到母親的要求。

    徐雅問：“你還記得你表姐吧？”

    “那哪能忘呢！雖然她前兩年嫁到外省去了，不過怎麼說也是表姐啊，小時候還一起玩過呢。怎麼了？”

    “她今天給我打電話了......”徐雅邊說邊給自己的兒子盛了碗湯，“喝點稀得，總往嘴裏塞乾貨，噎不噎也不知道！”

    “嗯？打電話和您說什麼了？”

    “也沒啥，問了我幾句，還和我說了一個事，她說她下個月吧，對，反正下個月的某一天回家這麵一趟，想請我們家人吃個飯。你看你方不方便去？”徐雅倒是也不強求，她知道自己兒子工作比較忙，“當然啊，可你先來，要是沒時間，也就算了。”

    聽母親這麼說，嶽遠光連連搖頭，他認真地回答道：“我還行，不一定，不出意外是能去。人家請咱們，大老遠來的，怎麼也得給個面子。”

    “行，這麼說的話，那我就先不回絕了。”

    “別回絕，回絕幹嘛！”

    “但是兒子啊，說到你表姐了，你看，你表姐那孩子都上小學一年級了。你，這也老大不小的了，啥時候給媽領個物件回來呢？”

    徐雅倏地話鋒一轉，嶽遠光察覺到了不對勁，他連忙放下碗筷反問道：“說這事幹嘛？我還沒有做好那個準備呢！”

    “這有什麼可準備的？兩個人看的上對方，不就得了？兒子啊，你看，人家二十五六也都該結婚生子了。”

    “我說媽，太早了吧！談戀愛、結婚什麼的對我來說太遙遠。有了孩子之後的教育，對我而言那更是世上最難以想象之事。”嶽遠光連連搖頭道：“再說了，現在社會這麼複雜，什麼樣的人都有，我該怎麼教育我的子女？不敢想啊，根本就不敢想。”

    徐雅聽着兒子的抱怨，故作臉色一沉，硬邦邦地問道：“這有什麼難的？我和你爸，咱們兩個人的學歷加一起都沒你高，不還是把你教育的如此優秀嗎？你找一個學歷和你旗鼓相當的，那教育出來的孩子，肯定錯不了，人見人愛。”

    “別，千萬別，媽媽，您現在可千萬別和我提孩子。這新來的案子，就和孩子有關係，而且啊，那就是那學習好、性格好的孩子......”嶽遠光無奈“懇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