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母親詫異的注視，嶽遠光忍著有些混沌的腦子，簡要地給她講述了一遍近日來自己處理的案件。徐雅聽後不出自己的預料，久久不言語，呆呆地坐在餐桌上，剩下的半碗飯一時間都沒有繼續吃下去。

    “所以啊，媽媽，我不希望我的孩子以後也遭遇這樣的不幸，在我沒有做好萬全準備的時候，我還不想談戀愛，至於你說的生兒育女，那更是遙遠。”他覺得現在是一個好時機，可以拿這個當藉口暫時性地剋制住自己母親那瘋狂的念頭。

    徐雅有些失落地望了他一眼，感嘆著搖了搖頭說道：“兒子啊，這起案子，被害者的家屬本身並沒有任何錯誤。他們教育的孩子非常優秀，真正出現問題的，是兇手，包括對於兇手賦有教育職責的父母。”

    “媽媽，您也知道的是吧？孩子一旦缺少教育，未經過正式的洗禮，那無論怎樣都會有傷害他人的理由。這纔是我擔心的地方，我並不是擔心自己培養出的孩子會被現實社會所傷害，我所憂慮的是——現在的社會千奇百怪，我不想因為我還沒做好準備，從而成為失敗的家長，讓孩子成為社會的敗類。”

    “兒子，你不應該這樣想，無論是怎樣的家長，只要有孩子，那他們肯定是想好好教育的。我相信你，相信我正義的兒子會做好。”

    “不！”

    說到這裏，嶽遠光實在是沒有任何胃口繼續吃了，他搖了搖頭，果斷地說道：“還不行，媽媽，希望您理解我，做刑警這一行以來，我見識到了太多太多的人，太多太多的家庭，以及各種匪夷所思的命案。雖然我一直認為自己對此都已經司空見慣，但直至今天你提出了這個問題後，我才深刻地認識到了一點。”

    徐雅注視著自己的兒子，目光變得柔和了一些，她輕聲詢問道：“那你認識到了什麼？”

    “年紀輕輕的我，現在甚至有些畏懼，畏懼這已然令人捉摸不透的世界。”嶽遠光如實道：“近期來，這起命案一直困擾著我們隊中的每一個人，大家的情緒都很不好，因為這起命案的特殊性。我門根本蒐集不到可疑的人群。”

    “造成這個的原因是什麼呢？兒子。”

    “我不知道，媽媽，可能是兇手的惡意隱藏的太深，深到用正常的思維根本思考不通的地步。”

    “也是，如果我的女兒這麼優秀，我也想不通會有誰故意去謀殺她，還用那麼殘忍的手段。”徐雅低下了頭，腦頂上生出的幾縷白髮，刺到了嶽遠光的眼睛。母親老了，這點他早就清楚，孤單一人沒什麼意思，當然希望自己能儘早找個女朋友，安家。

    “兒子，媽明白這段時間你的工作壓力太大。好，媽媽答應你，不再催你了，這段時間都不催促了。”

    “真的？”

    “對，”徐雅點點頭，繼續道：“等這起案子處理完，你好好休息一段時間，答應媽。你們隊長會給假吧？到時候。”

    嶽遠光點點頭，他自信地說：“會。”

    這是當然，畢竟現在自己就已經算是主動放棄假期，在關鍵時刻出工幫忙，主動加班，毫無怨言，又不要加班費。

    徐雅端起嶽遠光的碗，臉上掛著淺笑，“那媽再去給你添碗飯。”

    “別介！”嶽遠光一把拉住了母親的手，母親的手也粗糙了許多，記得以前自己的母親是很愛保養自己的，他感到有些心酸地保證著：“等我緩一段時間，肯定聽您的話，肯定給您找個女朋友回來。”

    他知道母親老了，到了特別需要自己的時候了。身為子女，這個時候，聽話就是最好的陪伴——若是想成為優秀的父母，就一定要先做好一個優秀的子女。嶽遠光心中篤定地想著。

    ......

    “昨天在你母親那休息的怎麼樣？”早晨在去往食堂的路上纔剛一見面，羅輝便走上前來問自己。“看樣子休息的還不錯？小嶽同志現在真的紅光滿面的，臉上的疲憊絲毫不見了。真是換了個人一樣。”

    “輝哥啊！”嶽遠光笑著揮了揮手，走近了說：“還好吧，不過暫時想通了一件事兒，所以就不那麼疲倦了。”

    “想明白了什麼事兒？對案件有幫助？”

    “那倒是沒有直接的幫助，不過嘛我總感覺我媽說得對，還有——”嶽遠光拉起了長音，故作玄虛著：“輝哥，你說的也對，其實也非常有道理。”

    “你說什麼呢你？給我整的不明不白的，現在。”

    “我在想，我要是有了家，也有了女兒，是不是就能很輕易地抓住這個兇手了呢？”嶽遠光戲虐地笑著：“你可以當我是信口胡謅，但我的確想過了，就在昨晚想明白了。等這起案子結束後，也儘快找個女朋友。”

    “找個女朋友是好事，但是你得儘快把這起案子給我偵破了再說！”林海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原本二人的對話，嶽遠光和羅輝回頭看去，只見組長正端著餐盤站定在他們的身後。看來是剛纔他們間的對話，被剛打完餐的組長聽了個正著。

    羅輝和嶽遠光回過神來，急忙點頭稱是，“對對對，我們正考慮偵查的事呢！”

    “你們兩個臭小子，話鋒轉的倒挺快，”林海就近放下了餐盤，跨坐在長條椅子上，仰視著面前的兩個屬下問道：“死者家屬那麵，有新的進展嗎？”

    嶽遠光搖了搖頭，羅輝見狀也跟著搖頭，“沒有。”

    “奇怪了，也該出貨了，要是有的話。”林海皺起了眉毛，口中自言自語：“我派出去調查粉底的那些個偵查員回來了，昨晚他們加班到深夜，一會兒你們跟我去聽聽報告去，說不定對你們有啟迪。”

    “好！”

    “等下！”

    羅輝點頭同意，嶽遠光卻提出了異議，林海和羅輝疑惑著看去，就見嶽遠光從口袋裏掏出了手機，摁下了接聽鍵。方纔他放在口袋裏一直振動的手機，響了。

    簡單的幾聲交流後。嶽遠光對著一頭霧水，同時又有些隱隱期待的兩位前輩說道：“不好意思，組長，會議我可能又去不上了。死者家屬那麵，來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