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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趙海,果然是你

    趙海這麼多天沒有來過這個別院。柳月先開始還很小心,慢慢越來越膽大,再加上今天全城通緝趙海,他們更覺得這次趙海怕是這次徹底玩完了,他們越發肆無忌憚,這會兒正和屠虎打得火熱,哪知道趙海突然回來了!

    短時間怕是難以清除掉一切痕跡,可是又不能長時間不開門。柳月和屠虎只好胡亂的清理了一番,讓柳月硬著頭皮去開門,屠虎則是回到他本該待著的靠近柴房的東廂房。

    柳月一看到趙海肩頭昏睡的女孩,頓時計上心來,就開始撒潑起來:“呸!你這個死鬼,這麼多天不來,我說你死哪裏去了,原來你把孩子都帶回來了!是哪個騷女人過的,就讓哪個騷女人養。憑什麼你跟別人生的野種,要帶回來老孃給你養著?咹?”

    一時間,柳月火力全開,完全是一副先下手為強的架勢,嘴上手上一起上。

    “我的祖宗耶,小點聲!”趙海一把拉住柳月,順手關上大門,把她往裏屋拖。

    “你說,你說,今天你不說清楚,老孃就跟你沒完!”柳月一進西屋,就扯下床單,掀翻掛衣架,然後倒在地上,撒潑打滾,把屋子弄得亂七八糟。柳月一邊拼命折騰,一邊心裏還在暗暗佩服自己,怎麼突然變得這麼聰明!

    這時候,傅抱霞驚醒了,她哪裏見到過這場面,“哇哇”的哭起來。

    “再鬧,再鬧,再鬧老子把你們剁了喂狗!”趙海聲音不大,但殺氣不下,一時間把這兩個女人人都嚇著了,全都不敢作聲。

    過了一會,趙海緩和了一下語氣,說:“這不是我的孩子,是我綁來的,你好生看顧,一別讓死了,二別讓她跑了。大毛小毛呢?啊,都睡了呀!我累了,你把這屋子收拾收拾,我躺一會。你再到廚房給我弄點吃的。”

    柳月頓時大喜,趕緊先鋪上一床乾淨的床單,從櫃子拿出新的被褥,服侍趙海躺下。順手用扯下來的舊床單,將床上的一切捲進床單裡,將拉倒的掛衣架上的衣服也捲進去,把地上屠虎的鞋子也捲進去,柳月小心地掃了一眼,已經消除了床上床下的一切痕跡了,終於鬆了口氣,把這一包東西提到水井邊,然後就到廚房去了。

    廂房裏,手握著刀子、躲在門背後的屠虎,看到路過廂房的柳月給他做的手勢,終於放下心來,將刀子插進刀鞘。衣服也沒脫,鑽進被子,蒙著頭就睡,想著自己的女人,今晚在別人懷裏顛鸞倒鳳,心裏就一股恨意,不可遏制。

    好在,這不是第一次了。屠虎已經習慣了,知道這時候怎麼去安慰自己,每每自己難受的時候,就去想趙海偌大的家產,即將為我屠虎所有,嘴角就浮現出鬼魅的微笑……

    徐友諒帶著興奮和滿足回到佛山,這次廣州之行,比自己想象的還要順利。那幫王八蛋,見錢眼睜開,錢到位了,啥都好說。他志得意滿回來,準備跟鍾懿好好玩玩,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你鍾懿一到佛山,就把我徐友諒踩得死死的,今天我就讓你見識見識我徐友諒的厲害!

    哪知道剛剛下了大轎,就突然聽說這個變故,頓時如遭雷擊。趙海是擋在身前的一道護身符,他倒下了,所有的焦點就將直接集中到自己的身上。

    秦師爺現在出不了知府衙門了,不過他的能量依然不小,他派出去的人,很快就打聽清楚了。居然是蘇乞兒一個人殺上山寨,把二帽山蕩平,並且由此造成一連串的反應。徐友諒不禁大罵趙海這個飯桶,就是二帽山的匪徒都是一群豬,也不能夠這麼快就被蘇乞兒抓住哇!

    眼下,只能動用最後的王牌了,趙海這個白手套已經沒用了,反而成為自己的負擔,這趙海不能落在鍾懿手裏,他必須去死!

    只是,自己的四成乾股,就這麼沒了,這是多大一筆進項啊,徐友諒想想都覺得心疼。不過,眼下還是保住頭頂的烏紗帽最重要,不,保住自己的小命最重要。等到度過這個危機,只要朝廷的旨意一到,自己就翻身把歌唱了!

    這是第幾次搜查,趙小倩已經記不清楚了,母親起不了床,只有小翠幫著自己應付。她從來都不知道,偌大個趙府,居然只是一個空殼子,啥值錢的東西都沒有,原來娘說趙府只是外面光鮮,可真不是一句假話啊!

    巡撫衙門的人,幾乎每個地方都翻到了,就差沒有掘地三尺,雖說蘇乞兒叮囑過,這些人在趙府還算文明,可每次來,小倩都嚇得瑟瑟發抖。

    護院下人們是指望不上的,除了方師傅還在兢兢業業,其他人早在聽說趙家出事後,這幫人都向王嬸討要工錢,在病床上的王嬸,把自己的體己的銀子拿出來,東拼西湊,付清了他們的工錢,這些人就溜之大吉了。人們常說,牆倒眾人推,這個時候,不落井下石,就已經很不錯了,誰還會來幫你?

    不過,徐天仁來了。他一直被父親禁足,這次他的父親去了廣州,他聽說了趙府出事,就急急忙忙從家裏溜出來,趕到趙府,一見到趙府零亂的樣子,不由得一陣心酸;見到小倩憔悴的樣子,不由得一陣心疼。

    小倩見到天仁,滿心歡喜,問:“天仁哥,你說,衙門說我爹做了那麼多壞事,這,這都是真的?”

    天仁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安慰小倩:“別擔心,小倩,有我呢!”

    小倩急了:“天仁哥,天仁哥,你說實話,我爹真的那麼壞嗎?”

    徐天仁無奈,只好婉轉的說:“鍾懿是個好官,他大概是不會冤枉人的,巡撫衙門說你爹做了這些事情,那十有八九可能是真的。”

    “你怎麼那麼相信鍾懿?”小倩有些不滿。

    “你原來也很相信他啊!”天仁說,“他到佛山,做的那件事情,不是行的正,坐得穩。你看,禁絕鴉片,搗毀煙館,開設禁菸館,剿除二帽山土匪,還有,對付洋人……”

    “行了,行了,我不是來聽你說鍾懿的好話的!”小倩一時間,不知道是該相信自己的父親,還是該相信鍾懿。

    正說著話呢,突然知府衙門的一個僕役跑來:“少爺,大老爺回來了,老爺一進門就問少爺到哪裏去了。他說,這時候千萬別招惹趙家,敢到趙家去,打斷少爺的兩條腿!”

    小倩一聽,一陣心酸,徐家當初還想跟趙家結親來著,現在已經是避之不及了!她捂著臉轉身而去。

    “小倩,小倩——”徐天仁在小倩身後喊。

    “少爺,少爺!”僕役在天仁的身後喊道。

    蘇乞兒接到的任務,是從趙海的家人處打探趙海的下落,可是,他不忍心這個時候去打攪她們母女。接受這件事總還得一個過程,可是,蘇乞兒又擔心傅抱霞,他想急於抓到趙海,救出傅抱霞。

    真是左又不是,右也不是,在彷徨中,他和狗蛋兒不知不覺來到了梁嬸的家。

    在門口喊了兩聲,沒有人答應,蘇乞兒想到梁嬸可能在戒菸堂幫忙。來到戒菸堂,嚴管被查封了,街頭販賣鴉片的小販也抓了不少,佛山現在就是不打算戒鴉片,也不好買了。因而昔日的學堂,如今擠滿了來戒鴉片的人,齊先生非常忙碌,跟蘇乞兒打了個招呼,就忙著自己的事情去了。

    陳小虎是一個特殊的病號,被齊先生特別關照。現在小虎早已經醒來了,經過一段時間的調理,人長胖了,臉色也紅潤了。不過,中的煙毒實在太深,到現在還是間隔一段時間,就會全身抽搐。蘇乞兒來的時候,小虎剛剛抽搐完,嘴裏還咬著一條白毛巾。梁嬸摸索著,取出毛巾,在盆子裡打溼了,給小虎擦拭額頭的汗水。

    “我來吧!”蘇乞兒從梁嬸手中接過毛巾,在盆子裡揉搓一把,擰乾,給小虎細心擦拭。

    梁嬸問:“去見過小倩嗎?”

    “沒呢,我現在不敢見她。”

    “別這樣,她現在是最為難的時候,你不去幫她,誰幫她?再說,她爹是她爹,小倩是小倩。這點你要擰得清!”

    “嗯,梁嬸。”

    剛纔小虎抽搐,把床上弄得很凌亂,梁嬸一邊整理小虎的衣衫,一邊跟蘇乞兒說話:“唉,怎麼也沒有想到,趙海他——”

    突然,小虎像是觸電似的,彈了起來,抱著頭大喊:“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兒啊,你這是怎麼啦?”梁嬸嚇了一跳。

    齊先生聽到叫喊,趕緊跑過來,給小虎把脈,過了一會,齊先生睜開眼睛:“沒事,剛纔小虎可能是受到了什麼刺激。”

    梁嬸說:“沒有哇,我就是說了說趙海——”

    小虎又一次抱頭從床上彈起來,大叫:“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蘇乞兒急忙把小虎按在床上。

    梁嬸說:“這孩子怎麼了,就聽不得這名字。”

    “嗯,看來這個人對小虎刺激極深!”齊先生點點頭。

    齊先生從口袋取出幾根銀針,在小虎頭部幾個穴位上紮了幾針,小虎安靜了一些。齊先生平靜地說:“小虎,別害怕,你娘、你阿燦哥、還有我,都在這兒呢,有什麼事,不要憋在心裏,說出來就不怕了!”

    陳小虎睜開眼睛,望了望四周關切期待的眼睛,這才平靜了許多,開始慢慢的講述他記憶中的一段恐怖的經歷。

    小虎是學堂陳先生的兒子,很多富家子弟被送到梁家學堂,因為這層關係很是巴結小虎,在與蘇乞兒同學的時候,這些同窗就偷偷從家裏帶來鴉片,當作稀罕的東西,到學堂顯擺,每次都少不了小虎。開始還不覺什麼,今天這個帶一點,每天那個帶一點,結果,別的同窗只是偶爾嚐嚐,當然沒事,可小虎已經染上毒癮了。

    光靠著這些,已經滿足不了陳小虎的需要,可是,陳先生家教極嚴,在家裏偷過幾次,發現後被打的很慘。於是就跑到外面偷。有一次他煙癮犯了,逃學出來,可是沒錢買鴉片,心想自己的好哥們阿燦家裏很有錢,他到蘇府來過好多次,熟門熟路,從榕樹伸出院子外的枝條上,爬進院子,可是,院子裡一直有人,他藏在樹上濃密的枝葉間,不敢下來。

    本來煙癮犯了,又是下午陽光正盛,小虎在樹上困得直打哈欠,昏昏欲睡。突然,院子爆發出激烈的打鬥聲。小虎都不知道,這些黑布蒙面的人,是什麼時候衝進來的。

    這些蒙面歹徒一個個有備而來,每人手裏一把大刀,個個武藝高強,除了阿燦的父親和一兩個護院,其他的人都沒有武功,被這些歹徒砍瓜切菜般,剁翻在地。

    首先倒下的,是看門的老丈,他拿著掃把,正在掃地呢,一把大刀臨空劈下,頓時身首異處。接著,蒙面人蜂擁而入,在蘇府四處開始了屠殺,阿燦的奶奶在紡車前紡線,爺爺坐在一旁抽著水煙,跟奶奶拉著家常,兩顆白髮腦袋,滾到紡車下,鮮紅的血跡,染紅了框子裡的棉條。

    阿燦的母親,帶著阿燦的弟弟妹妹在後花園玩耍,一幫蒙面人衝過去,阿燦母親想攔住他們,被猛推一掌,跌落在吉祥缸(防火備用的水缸,平時都儲滿水)裡,一刀剁下去,鮮血染紅滿缸的水。兩個小孩,也一刀一個,刀刀直中要害。

    只有阿燦的父親還在拼命支撐,四個人,從四個方位,圍攻阿燦的父親,他居然還能一手扯下了蒙在一個人臉上的黑布,說了句小虎至今難忘的一句話:“趙海,果然是你!”

    蘇乞兒霍地站起來,雙眼血紅,小虎說的一切,與自己的記憶完全吻合,先前蘇乞兒還不敢相信,或者是不願相信,小倩的父親,是蘇家滅門案的真兇,現在是再無疑問了!

    “趙海,果然是你!”蘇乞兒攥緊了拳頭,頭上青筋直暴,兩眼冒出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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