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傅抱霞,你在哪裏
蘇乞兒從最初的震驚中冷靜下來了,現在還顧不上這些,眼下最迫切的,是傅抱霞。從最後通牒來看,這趙海針對傅家俊,完全是因為自己,他無論如何,自己有責任,要把傅抱霞救出來!
蘇乞兒給傅大人行了一個大禮:“傅大人,我——”
傅家俊扶起蘇乞兒,淚流滿面,說:“當初,鍾大人找我接這個案子,你是知道的,我有些猶豫,擔心的就是這個。既然已經接下了這個案子,我是有心理準備的。他們這麼做,正是說明我們打在他們的七寸上了!”
“傅大人,我不能讓您爲了我家的事情,卻讓您和小霞牽連進去,”蘇乞兒痛心地說,“大人,還是照著他們說的辦吧,我蘇燦絕不怨恨您!”
傅家俊神色一凜:“蘇燦,你聽著,你不要小瞧於我。我傅某人接這個案子,不是因為你私人的請託,而是巡撫大人交辦的案子,這是我職責所繫。下,為民伸張正義;上,為國除去奸邪!這樣的事情,關乎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怎能拿來和這些歹人做交易?”
“那,那小霞怎麼辦?”蘇乞兒對傅家俊更加欽佩了,他焦急地說。
傅家俊扭過頭去,良久沒有說話,只聽得喉頭抽搐的聲音,半晌,仰天長嘆一聲:“小霞,別怪爺爺狠心。爺爺要對得起社稷,對得起皇上,對得起黎庶,就只能對不起你了!”
鍾懿撫摸著傅家俊的肩頭:“老兄,讓你受苦了,你別傷心,這事交給我來辦!既然我們瞭解到,兇手很可能就是趙海,那麼,我們就一定有辦法!”
鍾懿轉身,對餘楓和蘇乞兒嚴肅的說道:“餘楓,蘇燦!”
“到!”兩人肅然聽令。
“你二人聽令,從現在起,所有的巡撫衙門的一切人員,都聽從你們調派,著你二人帶隊,哪怕是把佛山整個翻個底朝天,三天內,一定要抓到趙海,救出傅抱霞!”
“是!”兩人響亮的回答。
下達命令後,鍾懿詢問:“這次調查,你們有什麼打算?”
蘇乞兒心裏很亂,搖搖頭,他還沒有從趙海這件事情的震驚中徹底擺脫出來。
鍾懿撫須想了想,說:“趙海的所有的生意都在佛山,這是它的根基,不可能丟下來不管,而流落他鄉。要不這樣,餘楓負責查詢所有與趙海有關的產業,從這裏入手,查詢趙海的所有關係人,去尋找趙海的線索。蘇燦從趙家入手,從他家人那裏瞭解趙海可能的藏身之處。”
說完,鍾懿轉頭看向傅家俊:“傅大人,你看怎樣?”
傅家俊點點頭:“嗯,也只好如此了!”
“那我呢?”狗蛋兒不甘寂寞了。
鍾懿笑了笑:“啊,忘了我們的狗蛋兒小英雄。好,你就幫助你師傅吧!”
“遵命!”狗蛋兒也學著他們的樣子說。
“行動吧!”鍾懿下命令道。
傅家俊把二人送出門外,充滿期待地拱手說:“就有勞二位了!”
蘇乞兒攔著傅家俊:“您這哪裏話,這都是我造成的,我蘇乞兒就是粉身碎骨,也要救出小霞,救不出小霞,我決不會來見您!”
傅家俊也感動的說:“盡人事吧,注意安全,別把自己搭進去了!”
巡撫衙門在佛山大街小巷張貼告示,懸賞緝拿趙海。四門也加強盤查過往行人。
小翠這天出門,給小姐買胭脂,看見街上一簇人圍在街頭看告示,從旁邊路過時,聽到有人說起老爺的名字。她不識字,擠到人叢中,央告一個讀書人模樣的年輕人,說:“上面寫的啥?能給我念念不?”
這人於是讀到:“茲有佛山商人趙海,勾結匪類,在大庾嶺伏擊欽差車駕,嘯聚二帽山,俘掠販賣人口,綁架幼童,實乃罪大惡極。本巡撫衙門今懸賞一千兩紋銀,緝拿此犯,特告周知,此布。”
這人唸完,轉頭一看:“咦,這不是趙府的丫頭嗎?你家老爺出事了,你還不知道?”
小翠大窘,丟小籃子就跑,一進門就喊:“不好了,不好了,老爺出事了!”
小倩一聽,吃了一驚,從樓上探出頭:“我爹怎麼啦?”
王嬸也從堂屋出來,站在門口,口裏直唸叨:“阿彌陀佛,救苦救難的觀音菩薩!”
小翠跑的氣喘吁吁,滿臉通紅,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小倩飛快的從樓上跑下來,拉著小翠說:“小翠,小翠,你都急死我了,快說,我爹到底怎麼樣啦?”
“滿、滿大街都、都貼著告、告示,說、說老爺是、是壞人,正在抓他呢!”
王嬸一聽,只說了句:“老天,報應啊!”
說完,仰頭倒在地上,暈死過去了。
“娘,娘!”小倩大哭起來,這爹的事情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娘也這樣子,這、這可怎麼辦呀!
佛山的街頭巷尾,到處都在談論佛山的首富,人人羨慕的趙海,居然一夜之間成為朝廷的通緝要犯。真是人生無常啊!
而餘楓和蘇乞兒,帶著巡撫衙門的人,滿世界查詢趙海的下落,一直查到深夜,依然一無所獲,蘇乞兒急紅了眼,心中呼喚著:傅抱霞,你在哪裏呀!
而此時的趙海,從汾江涉水過來,渾身落湯雞似的,揹着傅抱霞。趁著夜色來到了祖廟腳下的一個普通的四合院。老遠看見西屋亮著一盞溫暖的燈光,他知道有人在等著自己。
徐友諒總是對趙海說:“你又沒有兒子,拼命地賺錢,又捨不得花錢,偌大的家財,你準備留給誰呀?”
趙海每每聽到這裏,就裝出一副苦臉,心裏卻樂開了花。
說到這兒,趙海還有一段心酸的過往,自從王氏懷上小倩之後,趙海有次走鏢,遇到了一個硬茬,在跟劫匪的搏鬥中,被劫匪踢中了下半身。剛開始還不覺什麼,可後來就越來越疼痛,找了郎中,吃了幾服藥,疼痛倒是好了,可夫人王氏肚子卻再無動靜。
他還以為是王氏肚子幹了,於是幾乎把所有錢都花在女人身上,承諾說,只要是誰為自己生一個帶把的,就重金娶回家,扶正。奈何,趙海在女人的肚皮上無論怎麼努力,遍地開花,就是不結果。
這時,趙海纔想到,可能是自己出了問題。他不知道自己是被踢壞了,還是郎中幾服藥吃壞了,反正是遍請各地名醫,大都說是傷著命根子了,恐怕再無子嗣了!
這不孝有三,無後爲大,我趙海還沒有為趙家留下一條根呢,怎麼就這樣了?不過,趙海爲了自己的面子,對誰也沒有說起這件事。
當初對蘇家動手的時候,可是盤算了很長時間的,之所以趁著蘇燦上學時動手,也是想好了,滅了蘇家,只留下蘇乞兒這個根。小倩一直喜歡蘇乞兒,趙海也認為他不錯,原打算滅了蘇家,留下蘇乞兒,將來與小倩成家,作自己趙家的上門女婿,為趙家傳宗接代。殺了他老子,白得一個兒子,趙海想想都覺得是一個如意算盤。
哪知道,他還是低估了蘇燦的父親,帶著那麼多人,居然打了那麼久,被放學回家的蘇燦撞見,這就不能不斬草除根了!
可是,沒想到還是讓他逃了!
後來,有錢了,趙海還是不甘心。郎中不行,就找道士。除了自己尋找,還委託了一些江湖人士代為找尋。雖然也找了一些高德大能的道士,丹藥吃了不少,可效果不大。
直到有一天,屠虎找上門來,說是有一位紫冠道人,人稱張天師,修的是乾坤道,據說是能扭轉乾坤,生死而肉白骨,就是說讓死人復活,讓白骨上長出肉來。
屠虎這個人,趙海原本見過,五短身材,像個黑李逵,一看就是一個沒什麼心機的,張開嘴就能看到屎腸子。趙海喜歡跟這樣的人打交道,因為輕鬆啊!這樣的人不需要怎麼提防。他最怕跟徐友諒這樣的人打交道,因為很累,可是又不能不打交道。
於是,趙海親自帶著重金,跟屠虎一起,去了一趟衡山,拜見張天師。這張天使的手段,讓趙海目瞪口呆,他算是徹底信服了,於是留下重金,求了兩粒乾坤再造丸,美滋滋回來了。
一客不煩二主,趙海吃藥需要要靜養,於是乾脆就讓屠虎給自己找一個適合生養的女子,試一試張天師的乾坤再造丸的效果,屠虎找來了一個良家女子,叫作柳月的,花了一百五十兩銀子買下,送到趙海買下來的這個別院。
果然,不久柳月的肚子鼓起來了,不到十個月,一個嬰兒呱呱墜地,還是一個帶把的,令趙海大喜過望!
從此,趙海生活就有了奔頭了!
不過,趙海也知道,自己做的這些事情,都是傷天害理的,難保將來有一天失手,那就萬劫不復了!爲了確保這母子的安全,這個別院,除了屠虎,就沒有別人知道。每次到這兒來,都是喬裝打扮,避開所有的人。而且,還讓屠虎與柳月假扮夫妻,掩人耳目。
不久,柳月的肚子又有動靜了,不久又產下一個男孩,趙海感到自己的人生更有盼頭了!
爲了讓小倩不懷疑自己,趙海對小倩說,每天生活在蘇家的老宅,天天思念蘇燦,這樣子對身體不好,乾脆到國外留學,出去散散心。
幾番勸說,把小倩勸動心了,趙海就更加肆無忌憚,很少回到趙府了。
王嬸作為一個女人,哪裏能一點感覺都沒有?早年,趙海在外面胡作非爲,王嬸就很生氣,是蘇燦的媽媽勸說她,讓她看在小倩的面子上,不要鬧,免得女兒傷心。不管趙海怎麼在外面胡鬧,你總是大娘,而且,你又沒有給趙家生下兒子,忍忍也就過去了!
從此,王嬸就開始吃齋唸佛,她管不了,也不管趙海的事情了。
趙海看著柳月肚子裡的兒子不斷,也就需要多為他們掙錢。他把房產地契都放在這裏,另外,還偷偷的置辦了幾處產業,為他們母子的將來做準備。
這柳月為自己生了兩個兒子,而且溫柔如水,所以,趙海雖然還是在外面拈花惹草,可大部分時間,還是在這裏度過的。每次到這兒來,逗弄着兒子,趙海的幸福感就油然而生。
趙海想到這裏,頓時感到人生有了盼頭,他擔心驚動了鄰居,輕輕地扣了兩下門環。
西屋內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過了一會,一個女人的聲音:“誰呀?這麼晚了!”
“是我。”
“喔,是老爺,來啦!”
祖廟周圍漆黑一片,遠處有幾聲狗叫,趙海身上溼漉漉的,涼風一吹,渾身直打顫。趙海等的不耐煩,不由得心頭火氣,抬腳準備踹開大門,可又拍驚動鄰里。
這時候,“吱呀”一聲,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