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湖面聞涼琴
齊得黃聽後突然大笑了起來,他面帶一絲莫名的意味,打趣說道:“幾個月前還說不接受趙苟同,怎麼現在又開始護起來了?”
孫思漁沒有搭理他這一茬,自顧自說道:“溫子魁,淮安軍大將軍於有俊賬下親信之一,如今官拜先鋒營五品將軍,卻與於有俊副將柳慶勻平起平坐,勢頭甚至隱隱超過了跟隨於有俊許多年的老將林康林超兩兄弟,前些日子淮安軍渡淮水率先攻打源州,被阻在丘連軍鎮,緊接著丘連軍鎮血流成河,據說有人看見了獨孤太乙、陳小刀和林秋風三人戰數萬大軍,後來於有俊、溫子魁以及賬下近萬人,還有三位江湖宗師皆都下落不明,齊先生不知此事?”
“看來孫大儒的情報挺準的嘛。”
“不如你算計來算計去費心,溫子魁是你的棋子之一吧,趙苟同亦是,我現在突然有些明白你到底是什麼目的了,先是豪奪兩朝氣運散入天下,看似為民間造福,實則是障眼法罷了,你一直在搜尋散入天下的氣運,估計其中有許多捋氣運,分別散在了溫子魁、於有俊、趙苟同這三人身上,至於還有沒有其他人我就不得知了,待到你搜尋到全部氣運,應該會徹底的集諸法於一身,做一個真正的人間仙人。”
孫思漁突然笑了一聲,繼續道:“如何能收集氣運,就是要天下大亂,你鼓動南朝起義,直到二十年後才做出豪取氣運之事,恐怕在等人吧?等誰呢?溫子魁?於有俊?趙苟同?於有俊年紀不符合,應該不是,那估計只有溫子魁與趙苟同二人了吧?”
齊得黃聽後抬起雙手鼓起掌來,他點頭稱讚道:“大儒不愧是大儒,雖說與王知客還有佛頭同爲三教魁首,但是你卻是他們中間最聰明的,那王知客為帝王辦事已經有損道基,恐怕活不了多久了,佛頭事事投機已有違佛門本心,時機一到境界估計也會如江河決堤一瀉千里,只有你孫思漁逍遙自在。”
孫思漁搖了搖頭,自不自在只有自己心裏最清楚,雖說王知客損了道基,佛頭自毀佛心,但是他們都是爲了青陽山與觀禪院能一直存在下去,而他的稷上學府,如若再不出聖賢,恐怕以後連立足之地都沒了。
與聰明人說話點到為止,縱使看的明白,也不能說的太過透徹,齊得黃見這位大儒頗有些不自然,他也沒再深追,只是沉聲道:“不瞞孫先生說,你剛剛對我的猜測,約摸對了七八分,但是其中還有很多不確定因素,比如溫子魁遇上了於有俊,趙苟同遇上了稷上學府,這都是我的設計,但是這兩個設計全都不在掌握之中了。”
孫思漁疑惑的“哦”了一聲,臉上有嘲弄之色,他翹起嘴角笑道:“還有不是齊仙人可以掌控的?”
“然也!溫子魁起初我想讓他和劉肅陸子語一般從廣陵郡起事,這三人夾攻大晉,可是他竟然遇見了於有俊這個能文能武且對大晉忠心耿耿之人,最後他的心也變成了為大晉而戰,合併疆土,這是第一個不能掌握的點。”
齊得黃又感嘆道:“少年心思猜不透啊,比那少女還要難猜,趙苟同本意是想學成當溫子魁的謀士,可是他入了稷上學府,被你所侵染,覺得為人謀不如為天下謀,這一點不能算我沒有掌握在手心,而是棋差一招,早知將他送入國子監了。”
孫思漁眉宇間有些得意,緊皺的眉頭也舒展開來,送入國子監?若是一個人的品行不壞,能辨是非,送去哪裏都是一樣的結果。
不料這個身材詭異的中年人又開口道:“送去國子監的話,如果他有違我的遺願,我還可以殺了他,現在不行了,稷上學府有你在,老夫下不了手。”
孫思漁眯著眼睛,一臉戒備的看著齊得黃,冷哼道:“和北鎮撫司以及護龍使互拼的傷勢好了?我勸你不要有非分之想,趙苟同我護定了,你要想殺人洩憤,就去找溫子魁的麻煩,別來我這裏說一些想做又做不到的事,讓人煩心。”
孫思漁其實很不喜歡這種感覺,一旦這個中年人駕臨稷上學府,自己總有被毒蛇盯上的感覺,這感覺讓他這個處事不驚了數十年的大儒有些羞愧。
齊得黃哈哈一笑,“孫先生的棋子果然滿天下皆是,那種隱秘的交手都能知道,不過孫先生放心,趙苟同我不會下手,那溫子魁我也下不了手。”
“為何?”
齊得黃故作棘手錶情,“他身邊有於有俊那個相境高手,不好下手吶!”
“不過區區相境而已,還能讓你害怕?”
孫思漁問完,他好像有些疲乏,站起身揮了揮袖袍給自己扇扇風。
齊得黃也站起身,他豈會不知孫思漁怎會突然這種動作,他遙遙看向涼亭,那裏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名白衣女子撫琴而作。
他作揖道:“不知右祭酒聞先生大駕,齊某有失遠迎。”
那女子輕彈琴絃,一陣悅耳的聲音迴盪在整個湖面。
“齊先生上次大駕光臨稷上學府,聞涼沒有出門見客,還望海涵,這次前來是聞某有失遠迎了。”
“早聽聞先生玄學演算之術十分了得,如此一見這般謫仙風範,實屬天人之姿。”
聞涼又輕釦琴絃,一陣陣波紋在湖面盪漾,湖中的魚兒爭相躍出湖面,數千只游魚奔騰拍打出的水花猶如千軍萬馬一般,壯觀至極。
齊得黃卻是眉頭一皺,他袖袍一揮,盪漾的湖面瞬間靜止在離岸邊三丈處,三丈外萬魚奔騰,三丈內波瀾不驚。
齊得黃說道:“聞先生就是這般待客之道?”
孫思漁也啞然,真是女子心性不可猜,上一秒還在互相寒暄,下一刻就出手了。
聞涼聲音細膩,讓人如沐春風,可齊得黃卻不這麼覺得,他只感有肅殺之意瀰漫在整個湖面。
“若是齊先生帶禮數而來,聞某自當以禮相待,可齊先生又一次不走正門,這實在是非君子所為,我稷上學府,不是想進就進,想出就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