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一老一少
齊得黃內心翻涌無比,怒意也自上心頭,他長舒一口氣,平復一下被琴聲弄得翻江倒海的內力,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孫思漁在一旁笑道:“齊先生何須與女子動氣,你傷勢還沒好,莫要傷上加傷。”
這一男一女一趁一和,讓齊得黃陷入尷尬兩難之地,大丈夫與女子置氣並非君子所為之事,可孫思漁借這女子之光,對他落井下石,就是君子所行了?
齊得黃沒有搭理孫思漁,只是對著湖心亭的女子沉吟道:“是齊某唐突了,齊某向聞先生保證,以後再來稷上學府,必定攜禮數而來。”
聞涼輕笑一聲,這聲笑包含太多太多意思了,有不信,有不屑,更有嘲諷,她說道:“齊先生上次也是這麼說的,以聞某己見,齊先生以後若是沒什麼事,就無需再來稷上學府了,趙苟同已是我學府之人,不論在此之前和你是什麼關係,此後都與你無關了。”
“好!”
好一個以後與你無關了!世間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古人誠不欺我!
孫思漁或許還注意一些文人禮數,可聞涼不同,她見不慣齊得黃那就是見不慣,一絲情面都不留。
齊得黃重重說了一個“好”字之後,腳尖輕點正要一掠而去,誰想那女子又是一點琴絃,在湖面之上的齊得黃往後猛然翻滾,在空中足足退了十多丈,落地之後還滑行數丈,他一捂胸口,強忍住內傷重發的鮮血。
聞涼竟然偷襲於他,齊得黃面色鐵青的說道:“君子無關於男女之分,聞先生這般行徑,豈是儒學君子所為!”
聞涼輕聲道:“請走正門出學府。”
齊得黃深深吸了一口氣,重重吐出,他何時如此憋屈過,若不是現在時不利己,不能與三教人士出現任何差錯,再加上自己與大晉十四勢的外傷與佛頭見縫插針暗害自己的內傷,豈容這一男一女在此猖狂。
他對著聞涼遙遙說道:“聞先生天照琴奏出一曲新詞酒,實屬厲害,齊某日後定當討教一番,還望聞先生不要以女子身份拒絕齊某!”
“一定。”
得到首肯的齊得黃冷哼一聲,他在平地行走速度極快,轉眼間就無影無蹤。
孫思漁看向湖心亭的女子,打趣道:“還是你厲害,每次跟這齊得黃打太極,實在是心累。”
孫思漁纔剛剛說完,又一縷極為鋒利的琴聲瞬間降臨,在他鬢角處斬斷一縷青絲後沒入身後大石,這塊石頭頃刻間化作齏粉。
那女子冷聲道:“以後若是再在外人提及我是女子,語氣中還帶有對女子的輕視,下一次可就不是鬢角髮絲那麼簡單了。”
說罷,聞涼轉身如飛仙一般赤腳抱琴掠回學府之內,直到這時,依舊沒人看得清她的真面目。
孫思漁接住那一縷髮絲,自顧自搖頭苦笑,看齊得黃吃癟自己便沒了分寸,聞涼輕視恬淡至極,否則也不會給他的院落擺出那樣好的風水。
可聞涼有一點與其他女子不同,就是不喜歡別人稱她為女子,縱使她行事風格真就猶如謫仙人一般,身姿容貌皆為上品,但她依舊以“某”自稱,從來沒有說過“小女子”、“本姑娘”之類的詞語,可見這女子性格之強勢。
齊得黃在湖面之上遭聞涼一手“新詞酒”,雖然有一些懲罰他這兩次的無禮僭越,但也有幾分因為他對聞涼的稱呼。
孫思漁聳了聳肩,一臉的無奈。
大晉京城,名為平江城,獨立於各個州郡之外,是一座獨城,若是真要說這座天下大城屬於哪個地方,也只有最靠近它的東海郡了,傳聞大晉都城在還沒設為京城之時,平江城名為蘇州,隸屬於東海郡。
大晉開國皇帝立國之後,遷都蘇州,改名平江,後不斷擴建到了如今這個十分龐大的都城。
平江城,也就是京城,分為前中後三城,前城是平頭老百姓或者是尋常小富人家所居住的地方,中城便是皇宮,一個皇宮就佔了整個京城一半的地方,後城就是王公大臣們所在之地。
中城與前城有一塊不寬的道路名為民道,初次進宮的人只能在民道入宮,經轉入黃門之後方可上御道面聖。
而中城與後城有一塊不窄的道路,名為御道,御道直通武英殿,延綿五里之遠,途徑各處軍機之地,經轉黃門後可入民道。
黃門七監衙門是黃門郎辦公的地方,專門傳達皇帝旨意或詔書,向民間下達。
今天這七監衙門來了一老一少兩個人,小的那個倒沒什麼,老的那個卻讓黃門侍郎蔣申在這涼爽的秋日渾身是汗,戰戰兢兢。
這二人分別是當朝丞相張玄林以及從二品潁川郡節度使楊烈臣,蔣申不知道這兩個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去的人物,為何會突然聚在一起,他不敢多問也不敢多想,讓出自己平日裏在上面摳腳的主座,自己老老實實在堂下坐著。
張玄林抽了抽鼻子,他扇了扇風說道:“蔣侍郎,你這位置是太久沒坐還是坐太久了?怎麼一股子酸味呢?”
蔣申一聽丞相大人說什麼“位置坐太久了”,嚇得急忙跪地,一言不發。
楊烈臣輕聲笑了笑,將蔣申扶起說道:“蔣侍郎,怎麼突然下跪,你又沒犯什麼錯,張丞相只是問問你而已。”
蔣侍郎一邊謝過節度使,起身對張玄林說道:“張丞相有所不知,我平日裏都在那裏做差,公務太過於瑣碎,沒什麼時間拿出去清洗,所以有些異味,還望張丞相見諒。”
張玄林捻著鬍子,臉上的皺眉都疊加到一起了,他對這老小子笑道:“什麼事那麼忙,連打掃的空擋都沒有?我平日裏處理完要事還有個把時辰歇息的時間,你這管民事的比我還忙?”
蔣申又連忙跪下磕頭,“不敢不敢,蔣某辦的都是雜事,不能和丞相相比較。”
楊烈臣捂嘴笑了幾聲,這大概就是位高權重了吧,能讓一個堂堂黃門侍郎如此卑躬屈膝,自降身份,也僅有這位當朝丞相能做的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