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溫子魁撓了撓頭，他在月下演算千百遍天下局勢，都已算到了結尾，但這開頭的兵馬怎麼來，著實讓他頭疼，這不單單是幾句話就能說出來的。

    趙苟同亦收起大驚之色，他雖說是少年，但自小孤家寡人，從野狗口中奪食被野狗追了幾裡地後遇見了溫子魁，溫子魁的小身板與那惡狗纏鬥雙方都體力不支，趙苟同趁機砸死了野狗，二人才相安無事。

    後來兩人從大戶人家偷食被打的渾身青腫，淮水之戰強徵民兵也被他們躲了過去，可以說他們的心性早已十分堅韌，特別是他趙苟同，忍著惡臭在書院茅房旁邊偷文學字。

    趙苟同想過要去治國，他也知道子魁想要帶兵征戰，但是他只是沒想到的是子魁如今也是這般成熟。

    “要是廣陵郡有一場大戰就好了啊……這樣就可以入軍作戰，建立軍功。”趙苟同沉思道。

    溫子魁破天荒沒有反對趙苟同，而是沉吟道，“入軍……戰事……入軍……軍功……”

    少年們好似在權衡利弊，齊得黃想要捋一捋鬍鬚，手一僵，改為摸下巴，輕輕點了點頭，悄然離去。

    淮水以南，劉字王旗。

    劉肅，在十多年前在淮南郡豎起王旗，與大晉劃淮水分南北而治，如今可謂是權勢滔天，可面前這二人，讓他在炙熱的南方仲夏，生出了一身冷汗！

    自封蜀王的陸子語，和自稱是帝師的五短身材中年人！

    劉肅大驚失色，門外守衛稟明蜀王來見，他則是不以為然，窮山惡水的蜀地怎比得上富庶的江南？他蜀王來此肯定是求一求沒有底牌的聯合。

    可是劉肅萬萬沒想到，那個他奉若神明的老師，隨著蜀王一起來到淮南郡。

    這個權勢滔天只是還未奉天承運的南王，急忙從椅子上站起，深深作揖。

    “不知先生前來，劉肅有失遠迎，請先生恕罪。”

    中年人不置可否，慢慢走到旁座，開口說道，“子語隨我前來，他有事相求，你們不必管我，我只是隨便坐一坐，你們二人洽談即可。”

    中年人說了，是子語隨我前來。

    已是人精的劉肅怎會聽不出來？老師的這次前來就是給蜀王添一些底牌，他點了點頭，示意陸子語入座。

    “蜀王你但說無妨。”

    陸子語起身抱拳，“承先生之謀略，本王在蜀地合併諸多夷民村寨，已有五萬人馬，蜀地三州——綿州、渝州、荊州。本王已佔其二，還請南王看先生薄面，助我五萬精兵，奪取渝州，而後攻打廣陵郡，可與南王成掎角之勢，向北攻下大晉！”

    劉肅當年佔淮水以南自立為王，稱何時北上一統中原，何時稱帝，故而還有民間人士腹誹，南王北帝。

    這個在未發跡之前，是個地地道道江南郡人的曹權子，注重養氣功夫，生而玉面，長相斯文，氣態非凡，這時他隱隱有些惱怒，手指噠噠噠的在木椅上敲著。

    自稱本王？張口就是五萬精兵？

    “陸將軍，以兩州之地攻打一個渝州，恐怕不難吧。渝州相比於綿州、荊州，地勢平坦，平原居多，適合騎軍衝鋒。且渝州守將楊烈臣不過是個儒將，紙上談兵的功夫不錯，真拉出來真刀真槍打上一場，陸將軍這種梟雄，還怕一個腐儒秀才？”

    陸子語皺眉，餘光看向那個助自己合併蜀地蠻夷部落的中年人，那中年人卻眼看著天花板，對他視而不見。

    陸子語咬牙輕聲說道：“求南王助我兩萬精兵。”

    “放肆！”劉肅拍案而起，盯著那蜀王陸子語，陸子語則是看向中年人。

    “唉……”中年人緩緩站起，說了句題外話，“六年前我觀天象，廣陵郡有白蟒降世，助一尾錦鯉魚躍龍門。可是蟒怎麼會助魚呢，這個問題我百思不得其解，就在去年，我發現蜀地上方有異相橫空出世，一條真龍助蟒渡劫成蛟，那條真龍就是六年前的那一尾錦鯉，一龍一蛟，落下廣陵道。”

    劉肅沒有說話，他沒覺得先生是在痴人說夢，他身居南王之位，也聽說了那些奇人異事。

    回想起六年前，他安插在開陽的諜子送信，李如是暗中讓大內高手護送一批神秘人進京，至今不知那批神秘人是何人。

    先生這般比喻，是想讓他劉肅和陸子語聯合起來？

    中年人繼續說道，“天下謀士，誰不想做從龍之臣？天下武將，誰不想有屠龍之功？廟堂文臣，誰不想有扶龍之用？我齊得黃，看不慣這烏煙瘴氣的朝堂。”

    這中年人，竟是坐在樹下與溫子魁論天下的黃大叔！

    劉肅陷入沉思，他突然想起十多年前，他還是大晉從六品校尉的時候，看著匪過如梳，兵過如剃的畫面，深惡痛絕。如今坐到這與北方天子同樣的位置，怎麼就變了呢。

    “我至多借你一萬五千騎，等你奪渝州後坐穩蜀地，兵馬強壯後再還我兩萬騎，如何？”

    陸子語抱拳，朗聲說道，“謝南王。”

    深夜，齊得黃遠眺西北，蜀地哪裏來的大蟒大蛟，不過是他亂言而已，不過廣陵郡卻真有一尾鯉魚入海！

    齊得黃觀此天象，笑道，“看來你溫小子亦有神人相助，且看老夫推波助瀾！”

    一語成讖！

    齊得黃身軀慢慢拔高，鬚髮皆白，原本的臃腫的五短身材竟變得協調起來，只見齊得黃大手一揮，大晉城、青州兩朝王城上方有一巨大光柱衝向天際！

    大晉皇宮，數百位身著白衣長袍之人聚於受天台，他們如謫仙一般雙腳離地，雙手向下鎮壓，像是阻止什麼東西破土而出。

    皇帝李如是站在文禮閣高樓遙遙望去，手裏把玩著一柄金縷司製造的精緻匕首。

    受天台幾百位白袍人臉色蒼白，面色凝重，苦苦支撐。

    有人突然七竅流血倒地身亡，有人似是被馬車撞翻一般，倒飛出去五六十丈，更有甚者直接直接暴斃而亡，幾百人頃刻只剩半數。

    那白袍人群中突然竄出一位老人，凌空掠至文禮閣，顧不得什麼君臣禮儀，失聲痛哭，大聲喊道，“陛下！有仙人強取我大晉國運！”

    這位年輕皇帝聽後面色猙獰，將手中精緻匕首向空中丟擲，抬頭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