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吳柳莉香殺夫案(2)
葉子崖愣愣地看著妻子,突然抽搐了一下,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吳柳莉香鬆手的瞬間,葉子崖仰面跌倒,軀體重重地砸在地面上。在場的國-軍官兵頓時亂作一團,大呼小叫地紛紛圍上前來……
吳柳莉香含著眼淚丟掉匕首,舉手投降。
閩西大軍閥葉子崖遇刺身亡的訊息,佔據福州各大報紙的頭條位置。“吳柳莉香殺夫案”引起社會各界震動。
因案情重大,人命關天,福建高等法院不敢輕判。然而吳柳莉香大義滅親、為民除害之舉,早已贏得廣大民眾一致讚譽,成為令人景仰的巾幗英雄。不少市民自發趕往榕城監獄探望,噓寒問暖,感激聲援。
特請福建綏靖公署審閱案宗後,法院正式開庭審判,判處吳柳莉香死刑。
死刑判決的訊息傳開,社會各界一片譁然。數千義憤填膺的市民上街遊行,高呼口號,要求政-府無罪釋放吳柳莉香。
紅軍中央蘇區一處陣地,炮火喧天,硝煙瀰漫。大批國-軍潮水般涌來。紅軍團長張雲霄抱著一挺機關槍朝逼近的敵軍猛烈開火。
戰況異常慘烈,不斷有紅軍戰士中彈倒地。
敵軍又一陣炮彈雨點般襲來,在紅軍陣地上轟轟炸響。張雲霄還沒來得及鑽進掩體,便被爆炸的氣浪掀翻在地。
一名紅軍戰士著急地喊著“團長”,衝過去將他從土堆裡拽了出來。
張雲霄抖落頭上的泥土,氣憤地罵道:“這仗打得真窩囊!到底是誰在瞎指揮!”
深夜,灰頭土臉的張雲霄闖進師部指揮所的時候,師參-謀長馬連誠正翹著二郎腿翻看一張報紙。
“不打了!再這麼打下去,老子的部隊就拼光了!”
馬連誠頭也不抬,對張雲霄的牢騷充耳不聞,藉着油燈微弱的光亮,繼續翻報紙。
張雲霄氣呼呼地上前,一把奪走馬連誠的報紙,“參-謀長,你倒是說句話呀!硬拼死扛,死路一條啊!什麼瓦西里、馬卡洛夫,所謂的蘇聯軍事顧問都只會紙上談兵!”
“出事了。”
馬連誠語調不高,說完便憂心忡忡地起身,望著漆黑的窗外。
張雲霄意識到不對勁,湊了過去,“誰出事啦?”
“崖仔。”
張雲霄一樂,“怎麼可能呢?他是閩西的土皇帝嘛!誰敢動他呀?”
“你看一下報紙上的訊息。”
馬連誠的嚴肅神情令張雲霄心頭一緊,趕緊攤開報紙細看,逐行逐句地看下來,已是淚流滿面。
“這他媽到底怎麼回事啊?吳柳莉香殺夫,她瘋了嗎?”
馬連誠自責道:“崖仔那邊,我們都大意了。目前中央蘇區正值第五次反圍剿的艱難時期,包括我們的上級都被眼前的糟糕戰況拖累,福建那邊根本無暇顧及。崖仔出事,將直接影響到福建的反蔣鬥爭形勢。出了這麼大的差錯,我負主要責任。”
張雲霄擦了擦眼淚,問道:“上級怎麼說?”
“立即派人對此案展開調查,我決定讓你走一趟。”
在榕城監獄,被民眾視作英雄的吳柳莉香也得到了獄方特別優待。不僅專門騰出一間辦公室當做她的牢房,而且毛巾、被褥以及洗漱用品都是全新的,甚至連放風的時間都沒具體規定,隨時可以到院子裡走一走。
在等待死刑的日子裏,吳柳莉香唯一的要求是將她的女兒送回龍巖老家。
張雲霄前來探視的時候,吳柳莉香剛剛用餐完畢,桌子上擺放著沙茶麪、海蠣煎和湯魚丸,伙食不錯。
張雲霄一聲長嘆,問道:“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一日夫妻百日恩,難道你跟崖仔沒有感情嗎?”
吳柳莉香苦笑,反問道:“張雲霄,你是在指責我嗎?指責一個爲了人民大眾利益不惜殺掉自己丈夫的女人?”
張雲霄無奈地說:“你誤會了!阿香,我跟你說實話吧!崖仔不是你想象當中的十惡不赦,他也不是什麼臭軍閥,更不是殺人劫財的土匪頭子,他身上肩負著一項重大而秘密的使命!爲了促成紅軍與十九路軍的攜手合作,崖仔在背後做了大量工作!”
聽到張雲霄這番話,吳柳莉香沒有表現出任何震驚,反而輕鬆一笑。
“難道你不相信我?我張雲霄的真實身份是紅軍獨立團的團長,你覺得我有必要在這裏閒扯嗎?我此次來福州,是奉上級的命令對本案展開調查,希望你配合一下。”
張雲霄有些急躁,語氣便不客氣了,“如果事出有因,希望你如實講述。如果你不願意多說,我現在就走!”
“幾年前我就猜到了你的身份,只是沒有戳破而已。你以為我傻嗎?我是在保護你!保護紅軍!”
“崖仔會害我嗎?無稽之談!你應該知道我跟崖仔的關係。”
吳柳莉香冷笑,“你被他騙了,你們都被他騙了!崖仔已經變了,不再是以前那個善良聰明的年輕軍官,而是變成了有著龐大野心的戰爭怪獸!他想達到的目的完全超乎你的想象。張雲霄,你肯定不相信我的話,去看一眼他的日記,什麼都清楚了。”
“日記?什麼日記?”
“他以為藏得很好,殊不知女人心細如髮,否則我也不會當機立斷,為民除害!”
張雲霄一路探訪,來到位於鼓山東麓的閩風書院,並將吳柳莉香的親筆信交給校監。
在校監的引領下,張雲霄來到一間上了鎖的書舍門前。看到房門上掛著“汀汿”的吊牌,張雲霄已經意識到吳柳莉香所言非虛。
這間書舍是經閩風書院允許,專為葉子崖讀書而保留的清淨之地。書架上擺滿了各式書籍,一桌一椅,茶具齊備。校監寒暄之後便離開了,張雲霄迅速行動起來,很快便按照吳柳莉香的提示找到了幾本日記。
翻開葉子崖日記,看到熟悉的字型以及熟悉的話語,張雲霄感慨萬千,思緒也隨著他筆下的文字回到了六年前火熱的南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