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君鸞又同江欲燃說了許多君九鷲以前的事，但卻不見江欲燃再有一點笑顏。

    她臨走前不知突然想到了什麼，又折身回了牢房，悄悄湊近了江欲燃對在他耳邊道：“我再告訴你我哥哥的一個秘密好不好？”

    她面容與君九鷲有六七分的相似，突然靠近的那一刻讓江欲燃恍惚呼吸都為之一顫，只下意識道：“你說。”

    君鸞又似是猶豫了片刻，遲疑道：“你答應我，聽完就忘記了行不行？”

    江欲燃失笑，卻仍是點了點頭。

    他與君鸞相處的這數日來，說是最初心中沒有恨意是不可能的，但也不知是從何時起，又或者是因為君九鷲的緣故——他漸漸發現，其實君鸞也不過是一個年紀不大的小丫頭罷了，她殘忍是真惡毒是真，但仍存留了一分近乎於幼稚的天真，譬如現在。

    君鸞深吸了一口氣，道：“其實我哥哥有個小名，娘還在的時候我聽她這麼喚他哥哥，但這麼多年來，可能連他自己都忘了這一回事了。”

    江欲燃愣了一下，似是沒想到她口中的秘密竟然是這個，又聽得君鸞道。

    “我們的名字是孃親取的，她識得詩詞又做得文章，給我們取名的時候來來回回斟酌修改了好多次，其實我哥以前不叫君九鷲，後來改了一個字才成了他現在這個名字，以前作廢的那個就當作是小名了。”

    江欲燃思索片刻，知是君鸞有意讓他猜一猜，但卻半天摸不著頭緒。

    君鸞忽的笑出了聲，又道：“好了我不逗你玩了，我哥哥的小名啊，叫九九，九九八十一的九九。”

    江欲燃下意識的念出了三個字：“君九九？”

    君鸞實在憋不住，轉身背對著他笑得前仰後合一陣花枝亂顫：“哈哈哈哈哈哈想不到吧，還好我孃親後來給他改了名字，哈哈哈哈……”

    江欲燃也忍俊不禁的笑出了聲，道：“雖是隻差了一個字，讀法稍偏了一點，但聽起來……”

    “哈哈哈哈像個小姑娘的名字是不是？”君鸞笑了一陣，又道：“我想都不敢想，那些對我哥哥喊打喊殺的正派大俠，如果拿劍指著他喊一句‘君九九拿命來’，會不會把劍給笑掉了。”

    待君鸞離開了牢房，江欲燃仍在琢磨君九鷲的這個小名，低聲在唇齒間徘徊：“君九九，九九……”

    這般念着，竟不自覺的臉微微發燙，又悄然彎起了眉眼如月牙般動人。

    他自己都沒有發現的是，此刻他眉梢眼角笑意盎然的模樣，像極了很久很久以前，非常遙遠的時光裡。

    他毛茸茸的窩在宏渡的乾淨衣衫裡，打著滾感受周身淡淡的秋葉氣息，而悄悄探出頭來觀察著近在咫尺的宏渡，看著他光溜溜的腦門暗自念道：宏渡，宏渡和尚，宏渡小師傅。

    江欲燃恍惚間想起以前有人對他說過：

    如果你不斷念著一個人的名字，在連自己都沒有發覺的時候紅了臉，眼裏全是笑意盛滿了流光溢彩，那你一定一定——非常喜歡他。

    他抬手撫上自己微微發燙的臉，再抬眼時眸子裡突然有了些不一樣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