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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王曉芙外傳(中)

    “氣死我了!哼!”

    那時和王曉芙同辦公室的還不是黃燦,而是一名叫鄭鑫鑫的內科醫生。見到王曉芙這擠著眉頭的樣子,鄭鑫鑫放下病例,抬頭問道:“咋了這是,誰惹咱們大小姐了?”

    “一個‘老油條’!指手畫腳的,每個當兵的模樣!最煩這種人!賴在部隊不走,浪費國家糧食!”

    在邊境服役是要透過層層政審和嚴格選拔的,所以理論上來說,哨所哨卡絕對不允許有“兵油子”的情況發生,鄭鑫鑫自然是知道這一點,而且她來衛生站工作了四年,沒有見過一個“兵油子”,自然不知道王曉芙指的是誰。

    “誰啊,曉曉,是團部的嗎?”

    “不知道!剛纔沒注意!但應該不是!”

    “幾期士官啊?”

    “我也沒注意,光顧著生氣了!”

    “那你不知道這也不知道那,我也沒法給你分析啊,到底什麼事?”

    王曉芙想喝口水,但是杯子裡是空的,杯子空就算了,沒想到水壺裏也是空的。氣地把杯子摔在桌子上之後,她才轉身說道:“慄山哨所的訓導員過來治病了,那軍犬拉血,我剛要檢查,就過來個老兵,對我市一通指手畫腳,最後病也沒看完。”

    “那你就照常看病就行了,管他呢?他愛說什麼,就說去唄,你至於發這麼大火?”

    “不是這麼簡單,鑫鑫!那傢伙說完之後,沒想到訓導員竟然聽他的不聽我的!點名就要開幾包益生菌,說喫喫就好了!我說拉血是個大問題,萬一肚子裡有蟲,到時候會引發很多病症的,但是那訓導員就是不幹,非要聽老兵的拿益生菌!”

    “他們是不是認識啊?”

    “認識啥啊認識!充其量就……”王曉芙背鄭鑫鑫一點,便突然想到了孫磊立正的恭敬模樣,“哎?對了!我想起來了!那人叫什麼‘犬王’!說是咱們這的‘犬王’!什麼犬王,我看就是個‘老油條’!”

    鄭鑫鑫一聽“犬王”兩字,表情即刻嚴肅了起來,“犬王?訓導員說的?”

    “怎麼?你認識?”

    鄭鑫鑫是個看不出喜怒哀樂的人,無論什麼事,面部表情基本都一個樣,王曉芙也習慣了。但剛纔說到“犬王”,鄭鑫鑫卻十分反常的皺眉,這讓王曉芙也覺得不可思議。

    “談不上認識,但如果他說的是‘犬王’,那我應該知道是誰。”

    “哦?這傢伙什麼來頭,能讓你都能認得清楚。”

    鄭鑫鑫瞥了一樣王曉芙,小聲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麼,道:“喀得哨所那邊的訓導員,軍犬技能大賽拿了很多冠軍,快復員了。”

    “快復員了?”王曉芙想了想那人的模樣,隨即點頭應道:“好像是有點老。”

    “那要是他說的話,那隻定沒跑,你不用擔心什麼。”

    “可是,人和犬那根本就不一樣啊。”

    “哎呀,曉曉,我雖然不懂軍犬的病,但是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就拿最簡單的發燒來說,他是凍得還是感染的?這要驗血吧?但實際上老大夫看一眼就知道是啥問題了,他說的話肯定沒錯,別多心了,啊。”

    “好傢伙,能讓你說出這種話,看來這‘犬王’還真了不得啊。”王曉芙挑著聲音,不屑地哼道。

    “你呀,就是性子傲,你想想給人看病的時候,你不也是靠經驗來分析病症嗎?那病理都沒做完,你就下結論了,這點啊,你和‘犬王’一樣!”

    王曉芙啞口無言,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反駁,但她還是覺得想找回來點面子,便嚷道:“跟他一樣?我纔不跟他一樣呢!他就是個‘老油條’!”

    鄭鑫鑫也並不在意,而是重新低頭寫起了病例來,“這不免疫周又要到了嗎,他叫潘龍,你們到時候過兩手就知道了。”

    “潘龍麼?哼!”

    這是王曉芙第一次記住潘龍這個名字,也是她第一次覺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當然了,話說回來,王曉芙從來沒覺得自己是“獨一無二”的,只不過在這“荒山野嶺”,她認為自己的經驗是頭一號,畢竟這麼多的病例她都有過涉獵。所以她並不認為在這小小的衛生站,有人能挑戰自己的權威。

    即便,她在軍犬方面的經驗還不是太足,但這已經是衛生站最會治軍犬的人了,久而久之,自我膨脹是難免不了的。而這次給她上了一課的,就是在她眼中吊兒郎當的潘龍,這東北邊境的“犬王”!

    軍犬的防疫工作是邊境哨所哨卡的重要任務之一,所以各個衛生所、衛生站都派了一名專業獸醫,以幫助大夫們對軍犬的健康做出正確的判斷。

    王曉芙再次見到潘龍,就是在這周的防疫檢查上。

    連隊緊挨著一個軍犬培訓基地,這個培訓基地是省裡第三大的,主要培訓繁殖的就是昆明犬。畢竟純種德國牧羊犬太貴了,要想全面配備那根本不可能。而我國自行培育的昆明犬,目前還不適合大面積投放,培訓基地的任務就是訓練出合格的、健康的昆明犬,以取代進口的德國牧羊犬。

    昆明犬的皮毛是“單層毛”,摸上去毛比較短,即便喂蛋黃催毛,長出來的也不會長到哪裏去,反而會打卷、起結。就因為單層毛的特殊性,所以昆明犬在邊境地帶非常容易生病,大多是腸炎引起的厭食、嘔吐等。

    王曉芙的做法是常規做法,把藥片拌在雞肉和狗糧裡,這麼一攪,軍犬吃的可香了。對於粉末狀藥物,她會先在盆裏擠營養膏,然後將粉末灑在營養膏上,那軍犬也會供著吃。

    但今天有一隻昆明犬死活都不吃,王曉芙單獨擠營養膏,這軍犬吃,可是撒上藥粉,人家就聞兩下,扭頭就走了,那把訓導員可是急得夠嗆。

    “大夫,怎麼辦啊,要不咱們喂藥片吧?”

    “不行,藥片勁太大了。”王曉芙搖搖頭,“這個是促消化的,剛纔我看了它的大便,太乾,這樣不行的。”

    “但,但這不吃,怎麼辦啊?”

    “來,聽話,乖狗狗,來、來……”

    王曉芙拿出一支新的營養膏,擠出來遞到了軍犬嘴邊,軍犬聞了聞,確定沒有怪味之後,便一口一口地舔舐著。王曉芙見狀,立刻將之前放營養膏的狗糧盆往前一推。但這軍犬也不傻,直接就臥在了訓導員的腿邊。

    “汪汪汪。”

    “哎呀,大夫,還是不吃啊,要不、要不用雞肉蘸著吃吧?”

    “它現在不能吃肉,三天後可以。”

    “但這藥不吃,不喂肉它肯定不吃啊!”

    “你這軍犬,還挺有性格。”王曉芙擰上蓋子,只能無奈地點頭道:“那就喂點吧,你去裡面拿,別多拿,頂多頂多半塊!”

    “明白明白!那、那我把露露栓在這,您幫我看一下!”

    “行,去吧!”

    沒想到就在訓導員栓繩子的時候,身後傳來一個深沉的聲音。

    “這點小事,去啥去啊?”

    “嗯?”訓導員回頭一看,見到是潘龍後,當即起身敬禮道:“潘、潘總!”

    王曉芙心裏一咯噔,不悅地白了潘龍一眼。潘龍今天還是揹着個手,手裏拎著武裝帶,看上去油嘴滑舌的樣子,十分讓人討厭。

    “又是你。”

    “啥啊?就又是我?”潘龍無奈地笑了一聲,“你這丫頭死板的很啊。”

    “我死板?你有什麼資格這麼說?”

    訓導員立刻搭話道:“大夫,這是咱們的犬……”

    “我知道他是‘犬王’!我認識他!”王曉芙大聲喊道。

    潘龍不在意地擺擺手,接著說道:“人家孫磊的犬子好得很,這不就說明你死板嗎?”

    “孫磊……哦,你是說上次那隻軍犬,你怎麼知道它好得很?萬一出了事,你擔當不起!”

    “呦!這話可不能瞎說啊丫頭,烏鴉嘴!”

    “什麼丫頭,你有點當兵的樣行嗎!”

    潘龍看了訓導員一眼,便拿起了地上的飯盆,“你這丫頭,怎麼說話這麼衝呢?和男朋友分手啦?”

    “你……”王曉芙氣就是不打一處來。

    訓導員見狀,立即岔開話題道:“潘總,我這……”

    “我剛纔聽見了,麼事麼事,這還不簡單的很?”潘龍拿起盆子倒了倒,說:“那把營養膏翻過來不結了。”

    王曉芙見狀冷笑道,“翻過來之後,藥粉就黏在盆底了,它只會把營養膏叼起來吃。”

    “哦,那你加點狗糧啊。”

    “加狗糧?加什麼狗糧?”

    潘龍沒說什麼,而是從旁邊拿了一個新盆問道:“這個能用嗎?”

    “能。”

    只見潘龍先抓了一小把狗糧餵了幾顆,確定軍犬吃之後,他在才盆裏撒了半把,而後將營養膏擠上去。

    “來,藥呢,撒吧?”

    王曉芙搖搖頭,無所謂地說:“這就是你的‘好辦法’?”

    “你這丫頭,先撒上來。”

    “鋪層狗糧它就吃了?”王曉芙不信地將藥粉往上撒了撒。

    但潘龍沒有直接喂,而是用木棍把這幾釐米長的營養膏給挑了起來,蓋到了狗糧上。就像是三明治的理論一樣,下層狗糧,中間藥粉,上層營養膏。

    之所以先撒營養膏,就是因為要讓營養膏黏上藥粉。即使翻過來之後藥粉會掉,那也會和營養膏一起黏在狗糧上。

    “喏,乖乖,吃吧。”

    “汪汪。”

    軍犬聞了兩口,便哇啦哇啦地吃了起來。雖然最後還剩下了幾顆狗糧,但是藥粉也吃下去了大半,比剛剛的效率要高多了。

    “這不就吃了麼,簡單的很!”

    “潘龍!謝謝!哈哈哈哈!謝謝了!”

    “沒啥沒啥。”潘龍對訓導員擺擺手,而後轉身對王曉芙說道:“丫頭,當醫生不能太死板啊。”

    王曉芙其實在心裏是非常佩服他的,因為就在潘龍將營養膏翻過來的時候,她就有種感覺,軍犬一定會吃!但是這麼簡單的方法,她真的是想不出來,或者說就沒有往這邊想。

    經驗的差距。

    “你說我死板?這話你是第一個說的!”

    “哦?”潘龍笑笑,“這都兩次了,每次都不會變通,你啊你。”

    “我!……”

    在衛生站,每個人都誇王曉芙有經驗、懂得多,說她不會變通的,潘龍真的是頭一個。

    雖然潘龍很利索地解決了兩次犬科難題,但王曉芙可不會輕易地認可他,“你沒有資格說我,軍姿都不會站!”

    “我不會站軍姿?”潘龍搖搖頭,“你應該說我不會走路纔對。”

    “懶得和你鬥嘴!”

    王曉芙抓起藥包,扭頭就往衛生站走去。訓導員不好意思地抓抓頭,轉過身來說道:“潘總,她好像不知道你受過傷啊。”

    潘龍敲了敲腰,微笑道:“沒啥,這大夫還年輕呢。對了啊,你可得好好喂藥啊,要是它不吃,就還這麼喂!”

    “啊,藥……”訓導員猛地一拍腿,“潘總!我、我沒拿藥!王大夫!王大夫!等下我!藥你拿走了,那是我的啊!王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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