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酒晚一愣，“是何人？”

    若華道，“女仙子中出了一位豪傑之輩，仙姿過人，一躍七品，名為神綣，我們底下的小仙們都稱她‘問清仙子’，據說這還是她還身為凡人，在玄武氏族身為嫡長女時的稱號，此女性情中人，卻忘恩負義，仙君明賢待她極好，兩人志同道合，若非仙君提拔，這神綣想在仙庭六道前平步青雲，幾乎是痴妄。”

    葉酒晚道，“那後來呢，”

    “後來，唉，其中不知怎的出了一些變故，這問清仙子與仙君斷然決裂，在彼此相沖突的觀念中分道揚鑣。”

    葉酒晚蹙眉，“怎麼會這樣？”

    若華搖頭，道，“姐姐，我僅知曉些隻言片語，當時人人都傳言這問清仙子背信棄義，以怨報德，名聲極差，不少早就看不慣她的小仙官砸爛了她在人間立起的好幾座望月宮觀，公報私仇，牆倒眾人推，一時間，問清仙子功德大損，從巔峰跌入了半山腰，名聲掃地。”

    葉酒晚點點頭，眉頭漸漸鎖緊，道，“那她為何要與仙君明賢對立兩勢，這對她有什麼好處？”

    若華沒說話，而是想了一下才道，“姐姐，如果有一天，你最信任的人與你德行心向背道而馳，且傷天害理，你會如何？”

    葉酒晚嘆了口氣，“自然是不想這樣的事發生，可如若發生了......”

    若華道，“看吧，姐姐，人都心軟，做不到狠心，痛下殺手亦不是君子所為。可仙君明賢就狠得下心。”

    葉酒晚一怔，“？”

    若華緊了聲，“姐姐，你還不明白我意思麼，仙君明賢，他是整座天的主人，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何人敢不尊，可他爲了一道天旨便對鳳舞氏族痛下殺手，為何，明明昨日還志在遠方，終生相隨的問清仙子，第二日卻說變臉就變臉，勢同水火，又是為何，你還不明白麼姐姐。”

    葉酒晚眼睛越睜越大，，“你是說，仙京......有他想要的東西。公主抗旨，僅是個幌子？不可能，當年鳳舞族對他多衷心耿耿吶，他想要仙京什麼東西知會一聲不就好了，怎麼會......？”

    若華道，“姐姐，你太天真了，鳳舞氏族從來不是衷於仙君明賢，而是整個偌大的仙界，和一位明君罷了。”

    葉酒晚不可置信地搖搖頭，“那他......想要什麼？”

    若華道，“他在找一個人。不，確切的說，是一群人。”

    葉酒晚蹙眉，“什麼？”

    若華道，“他在找一些不太尋常的凡人，意欲何為怕是隻有那位問清仙子知道了。而且，近來問清仙子也不在天上，誰也不知她去哪了，做什麼去了。”

    葉酒晚道，“那你為何會被打落凡間？”

    若華搖頭，“我聽到一些不該聽的，被發現了，有人要殺我，正好我會隱身，才躲過了一劫，眼下反正我回去也是個死，正好找找問清仙子去，與她商議對策，再扳倒仙君明賢。”

    葉酒晚疑惑道，“你說倒輕巧，當凡間玉米粒大，人說找見就找見？還有你說要扳倒誰？”

    若華搖頭，“那也沒辦法，總得找的。姐姐，我也不瞞你，仙君明賢已經不在是賢良之君了，很多年前，也許是在姐姐還沒有出生時，他背地裏就已經幹過很多不乾淨的勾當了，暗地裏死了多少人，沒人知道。更有甚至，至於鳳舞氏族的滅門悲劇，不過是他幹過的眾多違背良心的事兒中九牛一毛罷了。仙庭中對他不滿的大有人在，我不怕找不到幫手的，我就怕問清仙子遭遇什麼不測。”

    葉酒晚愣了愣，道，“若華，你別衝動，先與我一起，走一步看一步，好麼？”

    若華一愣，“姐姐會幫我嗎？”

    葉酒晚，“正義之事，義不容辭。”

    若華怔了怔，忽而一笑，“有姐姐這話，小奴便信了。”

    葉酒晚道，“走吧，你先隨我回雲天祥，我們回去後再議此事。”

    若華道，“雲天祥，那是什麼地方？”

    葉酒晚笑道，“一個黑布隆冬的地方，但很美。”

    說罷，她打了一記口哨，悅塵便從天上飛下來了，顯然對於剛剛學會飛的悅塵來說，只要呆在天上，什麼都是新鮮的體驗。

    葉酒晚笑道，“玩夠了沒？”

    悅塵傲嬌昂首，“坐一次五個銅錢喲。”

    “哇，鳳凰耶，我從沒見過鳳凰。”若華怔住了，不由自主地伸出手來想摸摸悅塵的羽毛。結果被一記狠啄。

    若華吃痛一聲，“噝，疼。”

    “我讓你碰我了麼？”頭頂是悅塵不友好的警告。

    葉酒晚拍拍它的翅膀，“從現在起，若華是與我們一塊兒的，不得無禮。”

    悅塵不開心了，“我們兩個不就挺好麼，幹嘛要和這個傻小子一起。”

    若華低下了頭，沒有說話。

    葉酒晚道，“悅塵，乖，回去給你捉小米蟲吃。”

    悅塵眼前一亮，“真的？”

    若華一愣，馬上說道，“那個，我......我會捉蟲子的......”

    悅塵吧咋了兩下嘴，道，“傻小子，你可別騙我，必須回去給我捉哦。”

    若華喫喫的點了點頭，“嗯......嗯。”

    葉酒晚先一步翻身坐上悅塵的背，朝若華伸出一隻手，道，“上來。”

    若華應了聲，拉住葉酒晚的手，隨即，他發出一聲驚呼，忍不住嘴角上揚，眼前的一幕幕變的夢幻了，視野逐步擴大，愈發遠去。

    “哇——”

    葉酒晚笑道，“怎麼樣，刺激不，我昨天和這貨掉下去的時候更刺激。”

    若華捂上眼睛，“啊姐姐你別說了，小奴怕。”

    “哈哈。”

    葉酒晚仰頭，朝天上的一朵雲指去，“看見沒，等會兒我們便是低頭看它了。”

    悅塵高啼一聲，表示認同。

    “......”若華咕咚嚥下口水，說不出話來，他心裏快嚇死了。

    豔陽撒下彩虹般的絢爛，悅塵金色的翅羽熠熠生輝，這是葉酒晚第一次笑的這麼開心，笑的那麼肆無忌憚。

    若華開始很害怕，緊緊揪住悅塵脊背上的羽毛，一動也不敢動。

    可漸漸的，他發現其實並沒他想象中的那般顛簸，很平穩，就像坐在平地上那般，漸漸他便沒那麼僵硬了，受葉酒晚情緒的感染，笑容也在他臉上綻放如暖陽一般。

    “姐姐......姐姐......”他一時激動不已，說話雖磕磕絆絆，卻難掩神色間的觸動，“小奴好開心，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沒的雲，像海一樣起伏的雲，還有這麼美的夕陽，我太高興了。姐姐，你最希望的事情是什麼。”

    葉酒晚挑眉，她望著遠處美不勝收的燦爛，“最希望的，”她想了想，暖笑道，“願世間人活得像太陽，自由自在，照亮一方。”

    若華道，“姐姐，這是你的夙願麼？”

    葉酒晚搖頭，“沒有什麼夙願，這不該是夙願，人不就該這樣活著麼。”

    若華道，“可是，姐姐，我......我在天上的時候，每天都要低三下四的跪著，只有站在頂峰的人才有資格抬頭。我們都不敢的，就好像頭上踩著一隻腳，無論怎樣，都得跪著看著地面的螻蟻。”

    葉酒晚道，“既然如此，那我當初的選擇便是對的，天上的神仙若真如我所料的那樣，人命如螻蟻，那它便不是我最後的歸宿。”

    若華一怔，“可......修仙之人最終不都是要透過祭天大舉成為神仙，光宗耀祖麼？”

    葉酒晚道，“如果是爲了顏面和門檻而奮發圖強，那大可不必，反正死後不還是一人一棺材麼，生前如何又帶不走，況且，那些活在算計中的人真的快樂麼，難道有我現在這般逍遙，風光無限？”

    若華無言以對，扶額道，“姐姐，財富和官貴對世人來說，便是極大的誘惑了，就算死後，也是金棺材，總是不一樣的了。”

    葉酒晚笑道，“行之所往，心之所向。人活一輩子活給自己的嚮往，那仙庭與我道不同不相爲謀，我何必屈伸於那兒，去哪不能行。我也不說什麼行俠仗義劫官濟民了，我一女子說等話，想來被人聽去了也只會得來一陣嗤笑和嘲諷，若華，倘若是你，你更願意選哪個？”

    若華一怔，“我......”

    嗚——！

    悅塵大驚，喝道，“雲下面有東西！”

    兩人一愣，雙雙探出頭去往下探，若華皺起眉頭，“這是......？”

    葉酒晚謹慎地眯起眼來，細細地觀察。

    只見沉厚的雲翳下，一道影子似的灰霧在濃雲中飛速穿梭，幾乎與悅塵上下同行，且愈漸濃墨積深。

    悅塵把頭轉到大展開的翅膀後去看，一時沒看前面的路。

    葉酒晚與若華的目光也緊緊跟隨在那道濃黑的雲影上，完全無視了正前方的路。

    漸漸的，那團雲影愈來愈深，似乎是離他們三人靠得更近了些，輪廓也越發清晰，不再是一團烏黑，最後竟變得稜角分明，形容蛇首。

    葉酒晚瞳孔一縮，“不好，悅塵快逃！”

    已經晚了，千麵長蟲一隻駭人的蛇眼，赫然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