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過往
“不必謝我,”神綣笑笑,“我會一直幫你,這段時間裏你享福了,能天天嚐到我的手藝,我會留在凡界,直到祭天大舉結束,所以你自己也要掙點氣,畢竟我也只是助你一臂之力,並不能代替你在啟天之戰中拔得頭籌,說白了還是要靠你自己的,懂了嗎?”
“嗯,”凜下月一笑,低了低頭,嘴角揚起一抹開心的笑意,時不時抬眸看神綣一眼,好像她便是自己心中一盞小太陽,只要她在,就很難寒冷下來。
神綣挑眉,有些不解,“我臉上有東西麼,你幹嘛老笑?”
凜下月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道,“我沒笑呀,我哪有。”
神綣:“......”
“下月,謝謝你。”半晌,溫柔一笑,道。
“啊?”凜下月愣住了,“幹嘛突然謝我,該是我謝你纔對呀。”
“該謝你的,方纔在你皇兄面前,你替我說了話,所以我得謝你。”
“噢,你說這個,其實也沒有了,我就是覺得皇兄那樣待你,太過分了,而且你當年的境遇又與我如今想同,所以感同身受,能理解你當年的......忍不住就......”
神綣充滿謝意的目光,一直停聚在凜下月眼裏,惹的她臉一紅,話都說不下去了。
神綣道,“我一直奇怪,明明在殿堂下,你對著那麼多人,咬口死認毀壞築魂林是你一人所為,怎麼你皇兄一問,你便馬上說出實了?”
凜下月眨巴兩下眼睛,垂下眸去,“不是......我只是擔心他看上酒晚,害了她,所以才一直不讓皇兄對酒晚留下好印象。畢竟酒晚出身卑微,門檻低的快凹進去了,皇兄高高在上的太子,他若是心悅誰必定惹的人盡皆知,到時候口風傳到我母后那兒,我怕......不好給酒晚說項,而且......他是我哥,他什麼為人我最是清楚,絕對不是個情種兒,在他心裏,百姓和江山社稷絕對是第一位的,這種人,一輩子都不可能也不可能對枕邊人情深難己,我怕他糟蹋了酒晚,就像當年險些害了你一樣......”
神綣點點頭,笑道,“嗯,下月是個善良的人。”
“我,我麼?”,凜下月愣了愣,撓了撓頭,似乎有些不確定,“......可我做了那種事,所有人都罵我有病,說我是個瘋子,臭名遠揚,都傳出四海八荒,整個南海大路都聽說過我的事兒,我......怎麼可能還是善良之人。”
神綣笑笑,道,“因為比起賢良淑雅,這個評價更適合你。下月,我看得出來,你心底在怨恨你的皇兄,但你為什麼......會恨你皇兄呢?”
凜下月:“......”嘴角的笑,漸漸冷了。
金絲雀籠似乎有些大,大的讓人心裏很不舒服,明明看得到全世界,卻獨獨看不到自由。
神綣有些尷尬,忙道,“抱歉,你不願說,我不問便是。”
“不,沒事,”凜下月低著頭,臉藏在兩隻膝蓋中箭,身體稍稍蜷縮在了一起。
“我......是個天煞孤星,我父王爲了堵住當時唯一知情的張國師的嘴,以‘迫害公主’之名,被下令處死,連他的家眷也沒放過,同日便將張府滿門抄斬......其實,我恨的不僅僅是皇兄,是整個神武氏族。父王......他是個表裏不一的暴君。”
凜下月面色無不沉痛,哀哀道,“父王漠我,母后懼我,皇兄虛我,張國師,他是個慈祥的長輩,以前教我讀書,學字,有時還教我些仙法道術,把我引進仙門,他是那些孤獨的歲月中,唯一明明知曉我身不祥卻仍是待我溫暖如初的老人家,他在我最黑暗的童年裏給了我唯一的善待,他給了我光,我不相信他會害我,我更不相信父王真的是爲了保護我而對忠臣痛下殺手......”
“神綣,後來我是從張府裡唯一逃出生天的家僕嘴裏知道真相的——事實是,張國師以禮待人,中正嚴法,剛正不阿,為此招惹了不少暗中拉幫結叛奸詐狡猾的臣子,那些人不斷在我父王耳邊吹風,栽贓陷害,誹謗污衊,這才害慘了他——所謂迫害皇嗣,簡直滑天下之大稽,人云亦云,無中生有!他是無辜的,最可笑的是,皇兄明明知道這件事,他瞞了我,他瞞了我,他瞞我說張國師昨日便離開京城......他簡直放屁!可偏偏我信了,我多麼信任我皇兄,我那時才七歲,我那麼信他,我......”
凜下月神情悲憤,激動不已,“我......我恨,我......張國師車裂行刑那日,滿宮上下無人不知,我竟絲毫不知,我......我那時居然在纏著宮女陪我出宮遊園,我......我怎麼能......那家僕說,張國師死前想見一面的,是我!皇兄他,卻騙我說人已經出京,他怎麼可能不知道這個年過七旬的老人臨死前的夙願,他怎麼能這麼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