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意我？”

    “還記得十年前的仙京屠城嗎？”神綣看著凜下月的眼睛，緊緊盯著。

    凜下月一怔，“仙京......鳳舞氏族滅門慘案？”

    神綣道，“沒錯，鳳舞氏族，十年前鳳舞氏族的滅門，眾仙對仙君心懷叵測，一個個都好像瘋了似的，各起衝突，但這其實是仙君明賢的陰謀，我想那個葉酒晚一定都同你說過吧，當年之事，沒一個人活下來，所有人都死了，我當時初成仙官，對這事也是口耳相傳，知曉一二。但這其實仙君明賢......他在收集靈魂。”

    二人正說話間，來到了舍門前，凜下月頓住了腳步，“靈魂？什麼收集靈魂？”

    “仙京是凡界的天堂，再沒有哪比這裏人口眾多，如果要收集靈魂，就需要萬人坑，讓百姓們陪葬，才能收集大量魂魄。”

    凜下月抬手，道，“等等，等等，我有點蒙，我跟不上了......你為什麼要把這些告訴我，你到底......為什麼告訴我這些？”

    神綣道，“......我與仙君明賢是對立的一派，因為他便是當年那個狐麵俠客，他助我成仙是看中我的心魔，他想利用我屠更多的城，殺更多的人，他已經有許多像瘋子一樣的同謀了，就像是十年前屠仙京城那樣，後來又相繼滅了海鎮與玄門都......那些人對他忠心的可怕，但即便是他們，也沒人知道仙君明賢真正的目的是什麼，當年助他們成仙的目的是什麼。”

    凜下月道，“那......你怎麼知道的？”

    “他主動告訴我的，”神綣道，“我沒想到仙君明賢竟會把這些通通告訴我，像是料定了我會幫他。”

    凜下月緊眉，“你幫了？”

    “不，我忘恩負義了。”

    “然後呢？”

    神綣揉揉額頭兩側，“知道我當時什麼罵名嗎，‘功德無信’真是可笑了，是我想做壞事嗎，我如果同仙君明賢站在同一戰線，那我和那些殺人不眨眼四處追隨他屠城的瘋子有什麼區別，我是爲了甩掉政治聯姻搶了本該屬於比我更強大的人羽化成仙的機會，這本不該是我的，但即便那狐麵俠客不找上我，也會找上旁人，就能肯定那人不會將來追隨他一道行兇作惡嗎，是，我忘恩負義，但我會用別的方式謝恩，不是害人。下月，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我曾經活的生不如死，壓抑黑暗，如今我成為七品大仙，唯一的女神官，我想做個好人，我不想給自己臉上抹黑，畢竟，女子的名聲本來就已經很差了，至少也別再打上‘女子成仙必生禍事’的標籤，如此，再有女子想做官就更難了......”

    凜下月一怔，張張嘴，說不出話來。她永遠不會知道面前這個柔弱的人都曾經歷過什麼，她的抉擇，她的背棄，她的無奈，她的正直。

    “可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凜下月愣愣的，“我又算什麼，你同我說......我們剛相識，你就什麼都敢同我說，為何，你......？”

    “因為你的境遇，下月，”良久，她又說話了。

    “什麼？”

    神綣拉住凜下月的袖子，往東跑去。

    “你跟我來。”

    凜下月眉頭一緊，“哎哎.....？！”

    暖燈涼亭前，花燈玉漆下，白衣女子牽著玄衣姑娘沿著小路不停往上跑，往上跑，愈來愈高，愈來愈高，幾乎要觸碰到天燈。

    ——似乎只要一跑起來，過往的那些事情，便都無所謂了。

    神綣道，“下月，你要記住，真正善良的人，不是幫助過多少人，而是他們承受過的悲苦，不希望再有人重新來過。”

    她道，“我只是想幫幫當年那個無助弱小的自己罷了。”

    凜下月怔住了......

    二人剛剛站上高處，霎時間，漫天煙花綻放漆黑的夜空，五彩繽紛，長明燈一瞬黯然，又復還明亮。一朵又一朵的流星飛上天。雲天祥沒有白天，煙花是最燦爛的輝煌。

    “哇......”

    凜下月怔住了，那一刻，她看到了漫天的火花，熙熙攘攘的人海炊煙，紅燈籠點綴下的大街小巷，人世繁華。

    神綣一笑，“這是我第二次看到的，這麼多年了，一點都沒變，下月，轉過來看我，聽我說，我會說的慢些，但你要聽我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

    她轉頭，看她。

    彷彿只餘下了畫面，雲天祥沒有風，可風就那樣揚起，吹拂起她的雲鬢絲髮，每一句話，每一個字融進了煙火的炸裂中，嘭嘭嘭嘭，只留下了餘下的口型。

    神綣幾乎是在吶喊，“......”你要努力的堅強的，然後別輸給當年的我。

    嘭嘭嘭嘭！

    真正善良的人，不是幫助過多少人，而是他們承受過的悲苦，不希望再有人重新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