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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政治聯姻

    神綣邊隨凜下月走,邊說笑,“小東西,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呢?”

    凜下月嘴角一抽,喝著壺裏的水,差點噴出來,“誰是小東西,老孃是公主,公主好麼,你叫誰小東西。”

    神綣無所謂的攤攤手,“我以前也是公主,怎麼了?我得讓著你呀?話說你有喜歡的公子嗎?”

    凜下月悶著頭,一言不發地繼續走自己的路。

    “哎你看,那位小哥可是好生俊朗呢?”說著,神綣就要朝那邊走去。凜下月原本不以為意,一撇頭髮現身後這人不見了,一晃眼發現自己皇兄就在不遠處,再定睛一看,神綣就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忽然沒了人影,明顯是摔倒了。

    “......!”

    凜下月一個箭步,幾乎是飛起來了,從如潮人海中一把拽住神綣的後衣領就給揪回來了,“你幹嘛,你不怕被人給踩死麼,你到底想怎樣?”

    神綣看了她兩眼,有點委屈巴巴,道,“那位公子好像有點高冷呢,人家都摔在地上了,也不扶扶人家。”

    凜下月幾乎是在極力隱忍自己的拳頭不呼在這個女人身上,“那是我哥,什麼公子,那是太子,你想攀上他,先問過我母后吧,她不一句一個賤人把你這下三濫絞死你來找我。”

    神綣歪歪頭,“太子?這麼不友好吶,那好吧,我不要他了,既然他是你皇兄,怎麼不上去打個招呼呀?”

    “不打了,走吧,反正他也沒看見我。”凜下月說罷,就要離開。

    神綣拽住她的衣角,“哎,小東西,你好像不太喜歡你的家人呢?”

    凜下月道,“我沒有不喜......都說了別叫我小東西......罷了罷了,凜下月,我名字,你記好了,記不好砍頭。”

    神綣笑笑,“怎麼還砍頭呢?”

    凜下月道,“讓我不滿意的人都會被砍頭。”

    神綣哇哦了一聲,“那你手上得沾多少人的血呀......哎,你怎麼不走了?”

    良久未言,她張張嘴,又閉上。“今天忘看黃曆了,確實不宜出門,”最後她自嘲了一聲,嘆道,而後又邁開了步伐。

    神綣見眼前這人走遠了,又追上來,今回她話鋒一轉,道,“明日啟天之戰,你的對手是你皇兄哦。”

    凜下月一怔,回頭,道,“你怎麼知道?”

    神綣道,“我沒有不知道的,只要你問。”

    凜下月道,“所以你如何知道這種內幕,等等,你到底是什麼人?”

    神綣道,“都說了,我以前是個公主,以前是公主,公主以後能是什麼人,當然還是公主咯。”

    凜下月一聽這話,當即蒙了,“你......多大了。”

    神綣沒回答,只是很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好像在說‘問姑娘年齡是極不禮貌的’,她一愣,忙道,“罷了,我不問便是。”

    神綣再次揚起笑臉。

    “下月~這名字真說不上來哪好聽。”她自顧自斟酌著,來回咀嚼品味,“月字很俗,下字平淡,但二者相連在一起,反倒是另一種感覺了,下月,下弦月,陰晴圓缺的缺,嗯......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卻與人相隨?是個挺惆悵的名字呢。”

    “你不喜有人問你芳齡,有沒有想過我也不喜有人在這裏自顧自談論我的名字?”凜下月冷冷地瞥著她,道。

    神綣先是一愣,而後笑笑,“我沒有哦,只是覺得奇怪,一個高高在上的公主,為何會對低三下四的奴僕心懷內疚,對沒權沒勢的友人不忍下手,對手足至親的母后滿懷憎恨,就連她的皇兄也心懷自卑,明明身懷絕技,卻遲遲不敢呈現於世,因為害怕,就連最敬重的師婆,最後信任的也不是自己,儘管如此,她依舊不怨不恨,凜下月,你好生有趣呢。”

    “閉嘴!”

    凜下月目呲欲裂,惡聲惡氣逼視神綣,彷彿觸碰到了心底最痛處的一根弦,最柔軟最敏感最脆弱的呼吸,被扼制了。

    神綣不依不饒,似乎就是想刺激她一回,讓她認清現實,“這世上孤獨的人太多了,但鮮少有能把螞蟻和雲彩當做寄託的人,甚至向一隻蠢兔子吐露心聲,凜下月,你是瘋子麼?”

    “我說了閉嘴!”眼底,閃過一絲驚恐,“你以為你是誰,有什麼資格在這裏說我,你才第一天見到我,你又知道什麼,你以為你什麼東西,敢這麼和我說話,老孃是皇室貴胄,本公主父王是皇帝,母后是皇親國戚之女,皇兄是太子殿下,以後就是整個南海大陸的主人,主人懂嗎,主人!”

    “那你是什麼?”神綣輕笑。

    “什麼?”

    凜下月一愣。

    她是什麼?她是公主殿下呀,不然能是什麼。

    “你是想告訴我你是公主殿下嗎?”神綣嗤笑,冷眼看著她,“公主殿下,多高尚美好的虛假呀,瞧——政治聯姻?嫁給個不愛的男人,為國為民委曲求全,渾渾噩噩度日如年,嘖嘖嘖嘖,多悽慘呀,偏偏這就是命,你就得認,再怎麼蹦躂也改不了那結局,絕望麼,壓抑麼,痛苦麼?是不是恨不得連同自己和整個世界都撕得面目全非呢。那就這麼做呀,為何不,你在為那些可憐的狗奴才自責自難的時候,他們的家人卻在偷偷罵你咒你,你身邊的人更不會理解你,你皇兄理解你了麼,不,他理解過你麼,他眼裏只有祭天大舉,得道成仙,只有神武氏族和發揚光大,他是太子,與你不同,他做的一切會得到他未來子民的擁戴,而你只會默默無聞一輩子,相夫教子,說不定運氣好點,你那未來的好夫婿還會給你納進個妾室什麼的,那可真的是——日子沒一天安生的呀。”

    神綣大笑,笑的眼淚都要出來了,打溼了面龐,那一刻,她亦不知是在笑凜下月,還是在笑那個曾經的自己。

    “你到底......想說什麼?”

    凜下月眼底寒霜,冷入刺骨,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正正擊中她的下懷,多年來淤積的厚重的心結幾乎功不可破,卻獨獨怕暴露在陽光之下暴曬乾裂,神綣把它們一次性抖了出來,她悲痛欲絕,無法阻止,看著過往化作的點點失望漸漸變成絕望,無法阻止,無法得到。

    她真的真的很絕望,從來沒有一天開心過。她這一生,芳齡十七,哭過七百六十九回,笑八十一回,怒九十二回,悲三千回......

    她從來沒有對未來抱以過希望,她滿心絕望。滿滿的都是。

    神綣讓她看清了自己,其實......她根本什麼都沒有,比他媽一張紙都乾淨。

    她曾經問凜寒陽,問“皇兄,如果有一天,我難過到不行,死了怎麼辦?’他卻回答道,‘活的好好的,為何要尋思呢?’

    是呀,活的好好的。但她活的不好吶,她活的很累。她甚至害怕那些伺候她的奴才和宮女,她已經很少再回去住了。可往昔的陰影再也抹不去擦不掉。孽債深重,已壓得她無法呼吸,幾近窒息。

    她很累,真的很累,心累。

    “你到底想說什麼?”

    凜下月兩眼空洞,呆滯地嘴中喃喃的道。

    神綣的笑不知何時冷了,寒意從嘴中說出,“知道我是誰麼?”

    凜下月不答。

    “我曾與你皇兄,早年定下過婚親的玄武氏族長女——問清公主。”

    凜下月眸子裡依舊黯然無光,淡淡點頭,“然後呢。”

    神綣笑笑,“沒有然後了,今日就告訴你這些,天色不早了,就寢時間不可耽擱,你說呢?”

    凜下月冷笑一聲,“......可笑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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