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舉起法杖，於眼前打橫，口中喝道，“浮華升起，草木皆兵，世間百情，皆有因！”

    鹿靈再次初聚成形，這次，凜下月故伎重演，施放暗傀儡，想把重新合成的初靈打散，不使其凝聚，但沒想到，鹿靈已經有自己的意識，它斟破了敵手的用意，用鹿鳴嘲笑干擾暗傀儡的聽從之心，有那麼一瞬間，凜下月幾乎壓制不住暗傀儡的反噬險些自破功力。

    好險......

    凜下月蹙眉，“喂，葉酒晚！用你的實力跟我打，別把你的鹿扔過來行麼？”

    葉酒晚攤攤手，“同歸想和你的暗傀儡玩玩兒，我不敢有意見啊。”

    “玩兒歸玩兒，”凜下月居高臨下，道，“可為什麼是鹿？！”

    葉酒晚道，“在草地上就是鹿的靈態，水裏是魚，天上是雲，婆婆說同歸的變化源於使用者的心，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鹿。”

    “切，”凜下月不屑，“故弄玄虛罷了，她的話你也能信，不就是在明著說你心智如鹿麼。”

    葉酒晚無語，“要你管，到底還打不打了？”

    凜下月哼道，“打，怎麼不打，當然要打，殊途，給我咬它！”

    一聲令下，暗傀儡長嘯地衝了過去，同歸化成的鹿靈也不甘示弱，揚起鹿角頂了出去，轟的一聲八面風起，兩隻威力強大的法器撞在一起，漾起殘餘的光點升起又飄散。

    暗傀儡是一攤泥，只見它從嘴的下面又化出兩隻臂膀，死死抵住同歸的鹿角，緊接著它張開鋸齒一般的尖牙朝鹿靈身上噬咬。

    它咬住了，卻也沒咬住。

    “同歸”——神樹阿瑪冥的眼淚，南海神珠，是水神的守護靈，通體瑩綠，在玄武八角中有守望的力量。

    它是靈，靈體本就虛無縹緲，暗傀儡本體為實物，自然可以對許多真實的東西產生破壞力，但獨獨對空氣一般的靈法無效。

    “靈體？”凜下月皺緊了眉心，面色變得難看起來。唯有靈體，唯有靈體......是暗傀儡最大的死地。可偏偏......同歸是靈體。

    在玄門法宗裡，除了機關道，不論是巫法，傀儡，包括魂舍在內所有仙術，都需要運靈，但靈是世間萬物復甦重來的東西，一花，一草，一石，一木，皆藏有靈，但它們也是生命，哪怕四季更替，春去秋來，枯化，腐敗，都未必能消食殆盡它們體內的靈息，那是一種與生俱來的神物，天賜福澤，絕不是凡人能修煉來的。

    那凡人的靈從何而來？

    ——提煉。

    在靈澤充沛的山間林野裡修煉，會一點點吸收去花草枝木的靈氣，歸為己有。

    然而，不管修成多少靈力，到底不是自己的，這些仙氣便如同落葉歸根，從哪裏來，終會回到哪裏去。

    凜下月一直以來，認為世間沒有什麼是永恆，維繫在她身側的靈終究會離開她，便以為所以人都同她一樣。但她太天真了，她忘了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同歸便是那綺麗的萬奇之一。

    是老靈婆整整守護了三千年，她感想不敢得的東西卻被一朝交給了葉酒晚。

    明明，明明她纔是所以老者眼中，最出色的弟子。

    “酒晚，婆婆給了你好東西呢。”她喃喃自語道。

    葉酒晚沒聽清她說什麼，不以為意，控制同歸化作的鹿靈快速凝聚周圍活物的靈的同時，也不忘分出一份精力擋住暗傀儡一口接一口的噬咬。

    很快，純靈的同歸凝聚了大量的靈能，群起而反之，力量擰成一股勁，成群結隊力壓而下，掃平了暗傀儡所經之處留下的泥濘。

    暗傀儡慘嚎一聲，便散化成一堆腐敗的髒物，冒著白煙。凜下月漠然的面龐在白煙後時隱時現。

    葉酒晚見打贏了，心中一喜，剛想上前去嘚瑟，卻發現二人身後的林子裡恍過一道白影，稍縱即逝，很顯然已經偷偷觀睹她們二人已久。

    她心裏一驚，猛而想起師人們的告誡，令他們不準在下面惹事是非，生出間隙。

    眼下，這裏被破壞成這樣，剛剛那人若是見到，定是以為凜下月與她不守誡訓，忽視師門子規，大動干戈朝同門出手，若要告了上去非讓她們吃不了兜著走，就算沒有誤會也得惹出是非，想到這兒，她心裏一急，趕忙喝道，“誰在那裏！鬼鬼祟祟的，出來！”

    無人迴應。

    “下月，我們快追，剛纔......”

    “酒晚，今日我累了，想回去休息了。”凜下月暗暗沉眉，隱去眼底的不甘和寒涼，再沒多說什麼，回身便作勢要離開。

    葉酒晚一愣，急道，“不是......下月，剛纔有人看到你我二人......”

    凜下月打斷了她的話，“有人看到你我二人私下鬥毆，我知道你想說這個，放心好了，神武氏族凜家的刀在那人懸樑上掛著呢，他不敢告。”

    葉酒晚：“......”喉嚨裡一噎。

    “酒晚，”凜下月又走遠了兩步，忽然回眸一笑，道，“你欺負我了。”

    “什麼？”

    葉酒晚訝異地看著凜下月越走越遠，怔怔地杵在原地，不明所以。

    ......

    凜下月孤零零地來到林子裡的一棵樹下，後背蹭著樹幹一點點滑坐下，寂寞便那樣涌上心頭。

    忽聽一陣窸窸窣窣，轉頭看去，綠葉叢中掠過一點白。

    哦，原來是隻兔子。

    “過來，和我說會兒話。”凜下月伸出手臂，作擁抱狀。

    兔子跑了。

    “......”

    愣了一會兒，她收回手，轉而抱住自己。似乎有點冷呢，她低了低頭，看著黑暗中看不到的螞蟻，嘆了口氣，道，“還好還好，總比那說離開一轉身就沒影的傢伙們強......”

    她慶幸的摸摸自己的臂膀，也不知是冷的還是就是想那樣做，好像這樣能讓心裏舒服點。

    “說真的，一個人挺不好受，”她噘起嘴，唉聲嘆氣道，“哎真麻煩，死丫頭，用什麼和我打不好，非放出那隻傻狍子，這可好了，把我的傀儡都扯壞了，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