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方程給自己想出的法子。

    幾天的訓練下來，他的手臂早就痠痛不止，持弓更是難穩，如果追求最大分值的話，那他可能根本射不中一箭，但射胸腹的話，起碼還能得到一些比分。

    至於能不能贏得這場比試，接下來，就只能看向衝的了。

    計算完方程的得分後，向衝朝方程看了一眼，亦是一臉凝重的下了場。

    崩地一聲弓弦響動，那箭矢卻是飛得比方程的更快、勢頭更猛。

    但是就當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的時候，那箭卻是與其中一個草人擦肩而過，斜插在後麵的泥地上。

    那些本來是向衝找來加油鼓勁的紈絝子弟，此時搖扇子的手也不由僵在了那裏，剛剛還想出口的的讚美之詞卻是留在了嘴邊。

    而後，向衝很快就搭上了第二支箭，再一次疾射而出，沒想到的是，這一箭比剛纔偏離的還要更大。

    如此，向衝的心緒似乎完全紊亂了，接連下去的七箭無一命中。

    方程心下暗暗鬆了口氣，這次的賭約說重要，也確實重要。如果自己輸了還不能兌現的話，指不定這向沖和他爹向城會在上面做什麼文章。

    這時，有人不由小聲開始嘀咕道：“向少他太心急了，這一場看來是輸定了。”

    “方程他本來就是武將之子，射御之術要更強些也在所難免，不過也沒有大礙，接下來的書數兩局，向少應該是穩操勝券。”

    方程耳中聽到，卻是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開始自己搖出那支射籤的時候，向衝臉上明明是像鬆了口氣，應表明射術是他所擅長才是，但現在的表現卻完全出人意料。

    “向衝，你敢不敢和我加註？輸了不光宅子是你的，宅子裡的珠玩藏品也都歸你。但你要輸了，你要額外賠我十萬兩白銀。”

    向衝正要再射，方程忽然出言叫住了他，一時間，眸光閃爍不定。

    有人喊道：“向兄，跟他賭。這州府的宅邸都歸你了，他方遠山還有何顏面擔任此職。”

    其餘人聽見，也都是附和：“書、數都是向兄的強項，根本無懼於他，索性讓他死心了便是。”

    向衝想了想，最後亦是一點頭，答應了下來。

    等又叫人重新簽訂了賭約再摁上手印後，向衝再次拉弓射出了第八支箭，這一回，卻是讓他中了草人的右手，得到五分。

    方程見到向衝臉上浮出的一絲得逞之色，心中暗叫了一聲不好。

    向衝忽然轉過頭來朝他笑道：“方程啊方程，你說我有多瞭解你，愚蠢還貪婪。我就知道你看到我射不中時，心裏一定會有小心思，現在我就讓你徹底死心了罷。”

    說話間，向衝咻咻兩聲連射出兩箭，一左一右，正中那草人的兩隻眼睛。

    “一共二十五分。此局，向少爺勝！”

    當箭尾還嗡動之時，報數的小廝昂起了頭顱，高喊了一聲。

    第二局，比的是書畫，方程和向衝二人需要同時對著獵場三裏外的那座山作畫，誰的速度更快、摹寫地更逼真，就算誰勝。

    此時，方向二人的面前都是擺上了一張長桌，上面鋪著一張潔白的宣紙，毛筆和墨都已備齊，一一放在了紙邊。

    而爲了公正，兩人特意在獵場周圍當面請了幾個過路的行人來，待會就由他們來評判。

    比賽開始，向衝渾不在意地提起了筆，把墨汁蘸得飽滿，然後在紙上勾勒出一道弧度，從山峰的側面起手。

    而等向衝快把那山的外部輪廓都描畫完時，他瞥了一眼旁邊的方程，見對方竟還沒有動手。

    “方程，我說你不會連毛筆怎麼抓都不會吧？如此，你便直接認輸好了，我還當你是個豪爽之人。”

    那些公子哥看到這，早已是樂翻，捧著肚子咯咯笑個不停。

    “向少，等你拿到州府的宅院，可一定要請我們哥幾個進去參觀參觀啊。人家都說最深是官家，我們都想見識見識這州府大院到底有多氣派。”

    向衝嗯了聲，眼中閃過一道冷色，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這時，方程卻抓起了那毛筆在墨臺上輕輕一點，然後輕舒手臂，劃下了一條窄窄的細線。

    向衝一愣，道：“你的線條那麼細，畫的是山麼？”

    但還沒向衝這話說完，他自己驚得張大了嘴巴。只見方程短短時間內就已經揮筆有十餘次，用出手如電，筆走龍蛇來形容絲毫都不為過。

    而剛剛那條細線在方程爾後的完善下，卻是呈現出一種層次分明的美感，似乎把那山上每一片岩石的肌理，都完美的復刻了出來。

    “這……”

    不僅是向衝，包括釋飛龍在內的圍觀者都瞠目結舌，話也說不利索。

    方纔方程輸了射術時，釋飛龍也只是木然地站在那裏，沒有言語，而此時他的臉上也是微微動容，嘴角張開了一線。

    方程不知道的是，釋飛龍有秀才之名，只不過後來屢試不中，國家又動盪不安，這才憤而從了軍。

    眼前方程這份丹青功夫，卻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向衝手裏拿著那筆本還想繼續畫，但最後卻是一把擲下，幹站了那裏，面色陰晴不定。

    很快，方程便做好了畫，無可爭議的贏得了這場比試。

    “好，沒想到你竟然還有這份功夫，倒是我小瞧你了。不過這第三場，你可就沒這麼好運氣了。”

    向衝緊咬著嘴唇吐出了這句話，只是快快叫嚷開始第三局。方程的畫作在那多擺上一刻，他心中的燥熱便又多了一分。

    接著，便見那小廝手裏捧著一本算經走了過來，道：“題目將由二位自己隨機來翻這本書所得，半個時辰內，誰先答不出來，便算誰輸。”

    方程一瞟那本算經，見厚厚的足足有幾百頁，應該是一本對古今算術方面研究的集註。而向衝想要作弊恐怕也背不了這麼多題目，想了想便點頭答應了。

    “我先翻。”向沖走過來，隨手翻到那書卷的其中一頁，他看了一眼道：“今有雞兔同籠，上有三十五頭，下有九十四足，問雞兔各幾何？”

    方程一聽，頓時內心發笑，知道這是九章算術上頗為著名的一題，也經常出現在現代的小學教科書上。

    作為一個工程碩士，幾乎是沒有任何難度的，方程解下了這題的答案，然後寫在一張紙條上交給了那小廝。

    向衝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方程，忍不住就要出言問他是不是隨便亂寫了個答案交了過來，但還是攥緊了手掌，算起了自己的題。

    待過了盞茶時間，向衝滿臉冒汗地交上了自己的答案。那小廝拿過一看，然後一對答案，念道：“二位公子均無誤，平手。”

    方程一聽，也沒在意，走過去隨後翻到了書中的一頁，上面介紹的是韓信點兵疑題。

    待聽完題目後，兩人則立即拿著草紙演算起來，沒過多久，方程便又交出了自己的答案。

    向衝一見，整張臉都變成了赤紅色，握毛筆的手都有些輕微的發抖。

    很快，半個時辰到了，方程走到向衝身旁一看，草紙上面除了一些繁亂的筆畫，並沒有一個數字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