菅逸一到他面前，緊急將胳膊收攏，只拉住蔣蘭宮的手拍拍：“哎呀懷赦，這幾天操勞得、你看看你，又瘦了呀。”

    “沒有沒有，菅宮主哪裏看出來，纔不過幾日而已。”蔣蘭宮鬆了口氣。

    “那你也夠累了，接下來還有半月盛會，需要你勞心勞力的地方還很多啊。”菅逸道，“我來晚了，樓上早就開始了吧？咱們也別在這兒站太久，我從剛纔就覺得背後涼嗖嗖的，果然是高處不勝寒啊，哈哈哈……”

    蔣蘭宮心道：你背後那個人劍都出鞘一寸了，真抱上來涼的就是你的脖子。

    想著，依然笑臉：“說的是，菅宮主請隨我來。”

    他倆邊說話邊和和氣氣攜手登樓，杜縈迴摟著劍跟上，沈賜見他不走，也隨同到這邊來盯防著。

    三七連翹不上樓，站在前庭門廊處等候。

    “杜長老好像開竅了，不知是否與你那日同他講的話有關？”三七掃掃拂塵道。

    “他哪裏開竅？”連翹不爽。

    靈霓圍著她們轉圈，連翹抓住一隻羊角嚇唬它：“你說怎麼弄你好吃？燉羊雜？燒羊腿？清蒸？”

    靈霓：“咩咩咩咩~”

    連翹馬上捧住羊腦袋揉搓：“嘿嘿，逗你的啦，最喜歡靈霓了。”

    突然間，樓上傳出一聲悽慘的嚎叫，有什麼東西順著樓梯滾了下來。

    -

    菅逸球也似的滾落樓梯，終於在快到底的時候被最下面的沈賜扶住。

    蔣蘭宮本來和他手拉手走得好好的，突然菅逸腳下滑脫，他去扶人，便被菅逸扯袖子一塊兒往下摔。

    他以為今次肯定免不了丟醜，結果菅逸掉下去了，他卻沒有。

    腰上那隻手依然攬得緊。

    “早知會如此。你以後凡事不要救他，他倒黴時，還必定會捎帶上一個。”杜縈迴說著低頭看向蔣蘭宮。

    “多謝杜公。”蔣蘭宮躲開他的注視，“我沒事，可以放開我了。”

    聽到動靜，樓上座談的仙君修士自然都被攪擾了興致，尤其聽出又是菅逸在鬼叫的老熟人們，簡直看都不想一看。可是偏偏之前懷赦天君下樓了，大家一探究竟的熱情由此高漲，全都停下高談闊論，一些人還趕來樓梯口裝作要幫忙。

    於是便見到了畢生難忘的一幕。

    杜縈迴背靠扶欄，高大的身形快要頂上樓板，蔣蘭宮被他一條胳膊兜在懷裏，貼得密不透風。偏就在這個當兒，杜縈迴還正低著頭在蔣蘭宮鬢上蹭那發間的香味。見到來人，毫不客氣地瞪了回去。

    反了反了！非禮天君！

    故意的！這一看就是故意的！

    在樓上昏昏欲睡的蔣尋棠也聞聲湊來，探個腦袋，瞧見瞬時嚇清醒了。

    菅逸得沈賜及無盡洞天弟子們幫扶，艱難爬起，回頭朝上一望，驚掉下巴。

    蔣蘭宮看到他轉來了，趁機撥開杜縈迴的手，朝菅逸邊走邊作焦急狀：“菅宮主你怎麼樣？可有受傷？”

    被樓上那麼多雙眼睛盯著，菅逸不明白也明白了，趕緊又一屁股癱下，配合着痛叫道：“懷赦啊……懷赦你快救救我，我覺得我腿斷了……”

    杜縈迴望著蔣蘭宮安然到了樓下，而後轉頭繼續瞅那群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傢伙。

    他站正拱手：“一介匹夫杜縈迴，拜見列位仙君。”

    樓上探頭的立即一鬨而散，剩下蔣尋棠站在那打哆嗦。

    杜縈迴多看了他幾眼。

    蔣尋棠指他：“你……你……你……”

    杜縈迴等許久也沒聽“你”出個什麼來，負手轉身走下樓梯：“懷赦尊不如先招呼這邊，菅宮主交給杜某就行了。這方見過青冥君，別來抱恙？”

    蔣蘭宮：“？？”

    沈賜：“……”

    菅逸：“杜主……公你別拎我啊啊啊胳膊要脫臼啦！！”

    看著杜縈迴扛起菅逸大步走出摘星樓，沈賜從後邊靠近蔣蘭宮，想尋機會開口請示，卻聽蔣蘭宮望著門外，低聲叨唸道：“……得寸進尺。”

    -

    菅逸兩腳著地後，又沒事兒人似的和杜縈迴一溜煙地下山了，三七連翹在後小跑跟住。

    “天地良心，我菅長風此生能見杜主君耍一回流氓，不白活不白活。”菅逸暢言。

    杜縈迴誠懇道：“多虧蔣殿前些日提點了我，不然我還想不到做無禮俗人的好。”

    菅逸笑兩聲，悄悄地：“那你看，我剛纔做得夠不夠意思？”

    “義氣莫如菅宮主，隨便您老提什麼要求，一一滿足。”杜縈迴答。

    “我要半隻燒鵝，一罈黃酒，再給我點兩個小曲兒聽聽。”

    “成。就這些？”

    “那怎麼可能！還有……不是，你拿什麼請我？”菅逸記得他一文錢都沒有。

    杜縈迴眼睛一瞥後面的三七連翹：“蔣殿給的金庫。”

    菅逸坦然受之，嘆口氣道：“杜主君，雖然我不該問，但你為何非要招惹懷赦，嫌自己上輩子死得不夠慘？”

    杜縈迴這幾日和他混熟了，話也說得直白：“沒什麼，就是幾天沒碰他了，想得很。”

    菅逸忍了一會兒：“小杜啊。”

    “嗯。”

    “我看我還是，躲你遠點吧。”

    “你來不及了。”

    菅逸聞言拭淚：“你這不是耍流氓，你是真流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