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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三章 對酒當歌一生笑談

    一罈子酒開了個好頭,連翹當即擼起袖子響應,兩邊搬著酒罈子豪飲。不知怎的,三七那一小杯酒咂麼盡了,迷糊兩下就上了頭,抱著連翹邊哭邊說自己如今有了好歸宿,叫倚陽門一族在天之靈都好好安息。

    旁邊蔣尋棠和宋環兩個大開眼界,邊數數邊拍著桌子給他們祝酒鼓勁兒。

    “暴殄天釀。”蔣蘭宮輕笑一聲,捧酒盞飲著自己的瞧熱鬧。

    杜縈迴魔體不醉,人高馬大胃口也好,當著連翹的麵幾口灌下一罈,狠狠砸碎在地上。

    隔著桌子的宋環嚇呆,忙撲到蔣尋棠面前護住。

    “碎碎平安。”蔣蘭宮搖著酒盞,靈氣一推椅子挪到蔣尋棠身邊,“大過年聽個響兒,喜慶。”

    “天君哥哥可別喝醉了,杜岸指定不懷好心!”蔣尋棠趁機趴在他腿上裝乖。

    蔣蘭宮輕輕颳了下他的鼻尖。

    杜縈迴喝完抹抹下巴,叉腰回頭瞅著蔣蘭宮。

    蔣蘭宮自己給自己灌著酒,長媚眼從酒盞邊沿瞥向他:“亞父怎停了,是缺什麼助助興?”

    “可有助興的節目?”杜縈迴詢問。

    “二熊呢?”蔣蘭宮忽然有了興致,拍拍蔣尋棠。

    “二熊……餘諱!”蔣尋棠招呼身後。

    小山似的餘諱單膝下跪,俯首道聲“少君吩咐”,蔣尋棠指指他後背,餘諱馬上會意,反手將琴匣拽到面前,雙手呈上。

    蔣蘭宮招手運出靈力,琴匣移開,無爭琴騰空輕飄飄落在懷裏。

    他故意用勾人的眼神瞟著杜縈迴,合攏手指輕叩琴身,無爭琴上頓時生出冰絲般的細弦。

    “瞧,像不像你師尊的頭髮。”蔣蘭宮張開十指抵住絲絲氣弦,俯身按下。

    蔣尋棠瞅瞅杜縈迴現在一腦袋的白毛:“實不相瞞,天君哥哥,我現在看師尊就跟二熊成精了似的。”

    杜縈迴剛還盯著蔣蘭宮心中騷動,聽見這話當即臉黑。

    “二熊已經是精了。”蔣蘭宮扭頭提醒。

    蔣尋棠:“哦……那看二熊、像師尊成精了?”

    無爭琴登時迸出氣來,把蔣尋棠連宋環一併從椅子上掀了下去。蔣蘭宮趕忙手臂一勾接住蔣尋棠摟在懷,宋環則滾翻兩圈“誒呦”撞在了餘諱圓鼓鼓的肚皮上。

    “二熊!居然對我動手了!”蔣尋棠好大委屈。

    蔣蘭宮惹笑了一陣,安撫無爭琴。

    “今日……奏一曲《臨江仙》吧。”他起手捺弦。

    “這個詞牌好熟……”連翹豎起耳朵。

    三七登上椅子甩拂塵:“我知道!君上——君上在宴席上——上——”

    她忽然放下手抽泣起來,連翹抱著她的腿問:“小七怎麼了?君上怎麼了?”

    “天君哥哥?”蔣尋棠跟著疑惑,蔣蘭宮但笑撫琴,曲調如潺潺流水從指間流瀉。

    “亞父可還記得?”他問起。

    杜縈迴怎麼會不記得,當年船宴之後的仙門聚首盛典上,自己爲了揭穿“蔣化吉”的偽裝,逼著他在席間獻舞。結果卻驗證出這身體中的魂魄,正是如假包換的蔣蘭宮。

    他也忘不了,就是在這場舞之後,自己酒後失態,對蔣蘭宮表了衷心,卻也傷透了對方的身心。

    蔣蘭宮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了所想,笑著奏曲:“曲是當年曲,詞倒要唱‘滾滾長江東逝水’這支。私以為,於今日尤為應景。”

    “是應景。”杜縈迴搬起酒罈。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白髮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如今歷盡千帆,坐擁江山盛世,卻只要幾句話,便淪為天下笑柄。

    換了誰會甘心?

    杜縈迴不忍心過問,卻也難不去想。

    蔣蘭宮瞑目撫琴,眉頭微斂,如詩如畫。

    “好曲!下酒!”杜縈迴忍住雜亂心緒,回頭朝連翹道,“小善丫頭,還能喝不能?”

    “誰怕誰!”連翹被他挑起了鬥志。

    “你小肚子就那麼點,能灌幾兩湯?”杜縈迴挑.釁。

    連翹不服不忿,指指他就開始脫衣服,兩下子已扒了外層圓領袍,露出裡頭小肚兜兒。

    “連翹你幹什麼!”蔣尋棠矇住眼睛,卻張開兩指的縫兒。

    蔣蘭宮笑笑搖頭。

    杜縈迴素來不拿女人當女人,見她滿胳膊兇悍刺青,倒拍了拍巴掌叫好。

    “姑奶奶今天還治不了你了?!”連翹說著吸一口氣,靈流滑下五臟六腑化去酒力。被酒菜撐得鼓起來的肚子也頓時平復。

    隨著藥膳吸收,她周身刺青涌動,三七習慣似的扔了拂塵來將她抱住,清淡靈息化去了法相菩提蛛躁動的妖念。

    杜縈迴可算明白她怎麼不醉了,勸酒也坦然不少:“來!接著整!”

    “整就整!”三七連翹異口同聲。

    忽然山外鳴鐘,響徹雲霄。

    蔣蘭宮收弦望去,所有人都跟著靜靜聆聽報時。

    “子正了!”蔣尋棠正聽著突然跳起來,“天君哥哥!新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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