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九章 順江而下千里尋真
“然後我就一個人留在乘安湘潭,找好了地方,等著你們。”
慕修顏將具體經過講完,蹲在牆邊盯著杜遠亭。
杜遠亭中間一聲沒吭,安安靜靜聽到最後。
“他要去雲雷隱宮見那兩人,與我的事何干?”杜遠亭問。
慕修顏搞不清這人是聰明還是傻。
“何堂主有事沒提。”慕修顏道,“我不信杜岸就爲了替蔣蘭宮查下屬瀆職,非要去趟雲雷隱宮。他們必定還有別的目的。”
“什麼目的?”
“不知道。”
杜遠亭覺得,他這個“不知道”包含的東西,反而比直接說出來更令人在意。
慕修顏:“實話實說,我不知道,所以就得特別上心,才能知道。你說是不是。”
他走去灶臺邊生火:“何堂主為人純善,知陰謀而對之以陽謀,絕不會背後捅刀子。若這件事他明知道與敵方密切相關,還不敢輕易與人商量。必是擔心話傳出去了,會造成不可預知的後果。”
杜遠亭看著火光在他身上一跳一跳。
“他防的是我們的嘴。”慕修顏說,“因為和他最親近最可能摻和進去、卻有可能和他意見相左、又令他沒有辦法封口的,只能是我們。”
他說著燒好鍋,煮起了菜。
“而我們為何會反對他呢?肯定是因為這件事說出去,本可以對蔣蘭宮不利,他卻因為這樣的手段太過卑鄙,而不肯做。”慕修顏接著說。
杜遠亭默然聽下去。
“所以。”慕修顏攪和一下鍋,道,“我敢肯定這件事,關乎天君之位。”
“你要違逆何盛,做他不肯做的事?”杜遠亭問。
“我可從來沒說過,我對何堂主唯命是從啊。”慕修顏回頭看他,“我雖保他,但用的是我自己的法子。”
煮了不多時,慕修顏將菜撈了,盛在碗裡朝杜遠亭端過來。
杜遠亭嫌棄地看著他手裏的碗。
“怎樣。”慕修顏一隻手將碗送到他面前,“你若同意與我合作,就吃一口。”
杜遠亭:“有毒?”
慕修顏:“沒有。有也毒不死你,我試過了。”
杜遠亭僵直的手在微微顫動,他盯著碗裡清湯寡水沒有一點油星的白水煮菜,額角繃起了兩絲青筋。
艱難辛苦,那隻手終於顫巍巍抬起。
他抓住筷子,點在碗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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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川州,渝中。
浩浩江面煙霧繚繞,高聳樓船在山水之間印下一記漆黑的輪廓。
小白羊在碼頭邊瞧著水中倒影,來回歡快地跑跳,岸上兩人已等待許久。四下裏茫茫山色、淡淡清雨,令人心肺潤澤。
長紗斗笠沾了雨絲,飄得不大暢快。染墨長衫融進周圍風景,若隱形一般。他身邊的君主一襲淺淺的水紅寬袍,成了氤氳圖卷中唯一一點暖色。
“君上,是否需要屬下前去催一催。”沈賜俯首請示。
蔣蘭宮從容:“不必,再等等。”
剛說完,那山裏忽然傳來一聲遼遠的長嘶。細細一道綵綢自山頂躍下,山中林木搖曳,動靜直奔江畔。
“來了。”蔣蘭宮露出笑容。
沈賜心想這人該不是故意等在旁處偷聽,每次別人要找他他跟入土了一樣,蔣蘭宮提一嘴,他眨眼就出現。
弋戎駒跳出山腰,輕盈躍到碼頭上。
杜縈迴下馬來到,捱到蔣蘭宮面前才停步:“塗海那隻手不太好對付,耽誤了點時間。”
“亞父已經能控制魔化了,何必還要它阻攔?”蔣蘭宮順手拂去他襟上粘的馬毛。
“那魔化憋起來難受,必打一頓發泄發泄纔好。”杜縈迴說著從懷中掏出一枚小銀香囊,“我帶著它,感覺好多了。”
“這是我送明如玉的那枚。”蔣蘭宮道,“你搶了他的?”
杜縈迴:“沒沒沒……我暫時‘借用’一下。”
蔣蘭宮知道準是搶的,苦笑不提。
“走吧。”蔣蘭宮道,“鶴欽,你領它們回去。”
沈賜聽命,引著弋戎駒並靈霓一起,靈霓抬頭和高大的弋戎駒互相蹭了蹭脖子,以示友好。
剛走兩步,沈賜腳下停頓,斗笠微微偏向後方。似乎多注意了他們一遍,方纔離去。
杜縈迴打眼瞧見那突兀樓船,仰頭看它多高:“好傢伙。不是說嘛不用破費,也不要大張旗鼓的……”
蔣蘭宮:“來。”
杜縈迴一愣,低頭看見不遠前漂著一隻不打眼的小舟,蔣蘭宮正坐在船尾朝他招手。
“來了。”杜縈迴笑說著,踏上船盪出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