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章 心通透依偎解衷腸
見到了麵,杜縈迴便也不出山了,在洞口邊尋了處避風的飛來石,和蔣蘭宮挨着坐。
他敞開袍子,把蔣蘭宮兜住。
“明如玉在裡面,不方便進去?”蔣蘭宮問。
“反正你早知道他在洞裡。”杜縈迴說,“沒必要特意去看一眼。”
蔣蘭宮點點頭,按下心中忐忑貼近他胸膛。
溫熱的氣息和穩健的心跳依然令人踏實,雖然裝了一肚子的事,此時傷病交加的蔣蘭宮卻沒有力氣去想,只願靠在這風平浪靜的船塢裡昏昏欲睡。
“亞父今日做事十分衝動。”蔣蘭宮道,“可你看起來卻清醒得很。”
杜縈迴:“我自然清醒,而且比以前更清醒。”
“何來這樣說?”
“這次掉進業障淵,讓我有空去細想了很多。”
“想通了?”
“想通了。”
杜縈迴說著輕輕拍著他:“我現在懂了,為何單絃經歷業障淵之後,會突然走上那樣的道路。”
蔣蘭宮側耳傾聽。
“雖然我當時覺得自己能活著出來,但是軀體解離,魂魄遊弋……生不生死不死之間,那感覺像已渡過萬年。”杜縈迴說,“萬年,足夠一個人想透他一生所為全部的意義。”
“原來如此。”蔣蘭宮輕聲應和。
“你猜我這幾萬年想了點什麼?”杜縈迴問。
“我?”蔣蘭宮笑道。
杜縈迴揉揉他的肩膀:“就是你。你說過的所有的話,你乾的所有好事、壞事,你的喜怒哀樂,你看著我的每個眼神,翻來覆去地想。”
“亞父這幾萬年過得還真枯燥。”蔣蘭宮聽罷無可奈何。
“說枯燥言過其實了。有你一會兒逗我一會兒氣我,相當有意思。”杜縈迴說,“就這麼的,你的模樣一次次往我腦子深處刻。從業障淵出來的時候,我已經跟你歷經遠古洪荒,滄海桑田,你刻在我骨髓裡,再也不能分開。”
山中的鵝毛雪花從巨石上空飄過,點點落在他們身上。蔣蘭宮看著六瓣雪花在杜縈迴手背上化成水漬,眼前漸漸模糊不清。
“亞父晚些再說,我忽然很困,要聽不清了……”蔣蘭宮說著抬頭去看,卻忽然一暈朝前倒下,杜縈迴將他攔住帶回懷中,讓他放鬆地枕在自己身上。
蔣蘭宮沉沉昏睡,杜縈迴溫柔撫著他後腦的青絲。
“蘭宮啊。”杜縈迴說,“其實那幾萬年裡我根本沒想透任何事,可出來一回想,幾萬年腦子就只想一個人,還不明白嗎?”
“我前生沒遇到你的時候,日子過得真沒什麼意思。”杜縈迴低頭看著蔣蘭宮,“一切按照別人教我的去想去做,不知自己真正想幹嘛。修煉是我身為主君的義務,恰好又不厭煩,就連喜好觀舞,也不過可有可無的消遣而已。”
“只有動武殺戮的時候我才真心爽快,所以最好遊獵和除祟。但每每見血,我都會想起自幼所受教誨,嗜殺性惡,唯有自我節制。為此我總覺得自己和正常人不一樣,就像只披著人皮的走獸,披久了還真當自己是人罷了。”
“可打從你出現,我開始不停去想那些不該想的,竟無法自制。想必是心裏的惡獸嗅到了活血,便發瘋似的追逐。”
“你總說你嚮往我,其實我也始終嚮往著你。”
杜縈迴輕撫蔣蘭宮的臉頰,掌中蒼白的睡顏平靜安詳,杜縈迴看著看著,眼神越來越溫存。
“重活一世,我早已不再負有生前的責任,何苦求什麼兩全。”
“我已不想再考慮做法過不過分,即便與曾經任何人或事分道揚鑣,那也要用我自己的手去了斷、由我親身揹負。”
“這份取決的權力,我終於奪回來了。”
他俯身在蔣蘭宮眉心落下綿長一吻。
“從今往後,你想殺的人我替你殺,你想走的路我替你踏平,你所願所圖即是我心所向。我是你的劍,亦是你的盾。今生失而復得,我絕不白費。”
“七情六慾都牽掛於你,此生意義皆是為你。失去你,我便也等同虛無。”
“所以求求你……不要再傷害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