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五章 垂手血術十指連心
他們沿著黑暗滑行。
杜縈迴又看不見蔣蘭宮了,他不由得慶幸剛纔眼疾手快把人抱住,現在懷裏的動靜讓心踏實不少。蔣蘭宮的呼吸和心跳緊貼著他的胸膛,節律平穩。
不知怎麼了,這段時間越是與蔣蘭宮親密無間,杜縈迴越有種快要抓不住他的感覺。
淬毒煉體、倒穿骨甲、仙魔合道、記憶中關於荊州之戰的斷層……
離真相越近,杜縈迴越發覺無法掌控那個“將來”。
他無暇繼續深思,幽長的通道已經滑到了盡頭。前方斷橋深溝,杜縈迴運力抽出將離,踏上劍飛過溝/壑,抱著蔣蘭宮緩緩順山壁降落。
蔣蘭宮看著石壁,輕拍他的肩頭提醒。
杜縈迴已經發現了。
這邊山體露出來的部分,是那尊塗海石像的背後。
她的姿態,是一手拄著臉頰側臥,一手自然背向身後垂落在腰際,想來格外慵懶安逸。然而仍是看不到幾分軀幹,上身微微後仰,下半身卻前伸,沉進更深處的山岩。
綾羅裙裾並未雕琢,完全倚靠山岩天然的形態所成,唯有搭在背後的那條手臂,形態略挽披帛,露出一隻手來。這巨大的手雕得仔細,手心向上,能握五六人。
方纔,他和蔣蘭宮是從肩頭的袖管中出來的。現在離了石像,從外部完全看不出袖口中有條通道。
“弄這麼大一尊造像,就是爲了保護裡面的肉身?”杜縈迴問。
蔣蘭宮搖頭:“恐怕不止。”
杜縈迴順他手指的地方去看石像手掌。
“我在想,‘垂手明如玉’,會不會是這層意思。”蔣蘭宮說,“若引申出‘十指連心’,也未必沒有道理。”
二人降落在掌中,杜縈迴這才依依不捨地鬆手將他放下。
“亞父先去手外面等一等,我得放點血。”蔣蘭宮對他道。
“這麼大空,一定會沾到我身上嗎?”杜縈迴不想走。
蔣蘭宮無奈:“只是不希望讓亞父冒險罷了。”
杜縈迴:“那沒事,我站遠一點。”
蔣蘭宮蹲身將血刺出自己的手指,扣在石像掌中。那手掌中忽然浮現出縱橫交錯的紋路,邪氣在他們周圍擴散。
“這是什麼?”杜縈迴橫過將離劍,用劍氣消解陰邪。
“這是測探此地是否曾經佈置過煉製陣法的血術。”蔣蘭宮看著那些掌紋逐漸變幻成符咒,“原來這尊石像,還會有這樣的反應。”
“棲虹。”他傳音出去,“你感覺如何?”
塗海傳音回到:“沒有感覺,為何這樣問,你在幹什麼?”
“我在你石像的左手上。”
“左手?”
蔣蘭宮聽出了她語氣中的疑問:“有什麼不對?”
“如果沒記錯,只要不是動了我真身。”塗海回道,“無論你在石像哪兒,我都沒感覺的。”
蔣蘭宮頓時覺得不大妙。
“亞父,”他起身轉向杜縈迴,“這石像俑有異,你我先……”
話音尚未落下,那石手掌忽然之間晃動起來,柱子般的五指向他們傾倒而來,碎石飛灰紛紛下落。好似要將他們攥成肉泥。滲入石縫的毒血起了異狀,沿著巨手上的紋路繼續蔓延,眼看手指上的血就要滴落。
杜縈迴顧不上毒,早就一步跨到他身旁,蔣蘭宮迅速撐傘遮住他,抬腳要把他踹下石像掌,杜縈迴又是一個手快將他蹬上來的腳擒住。
蔣蘭宮一愣,見杜縈迴不撒手,只能舉著傘單腳蹦了蹦:“亞父你這是做什麼……”
杜縈迴:“我不走。”
蔣蘭宮哭笑不得:“你快放手出去,一會兒傘蓋抵不住那些手指了,你會被毒血蹭到!你要是被攥死也認了,被我毒死算怎麼回事?”
眼見蔣蘭宮另一條腿借力騰空,又要照自己踹上來,杜縈迴趕緊敗服軟:“那你別踹,我自己走行不行?”
蔣蘭宮看了一眼被手指攥得吱吱響的傘骨,收腿留情。
杜縈迴嘆口氣從傘底下退出手掌,蹬上將離劍在旁邊著急地看著。
那巨手抓住了白傘,五指收攏得越來越緊,蔣蘭宮的身影漸漸被手指遮擋。
杜縈迴運劍氣隨時準備劈山。
忽然那掌中閃出一記耀眼白星,五指中宛如捏著個火團,被燙得無法合攏。手指在岩石剮蹭的巨響中艱難抖動,不得不重新張開。
蔣蘭宮揮傘現身,雪白的傘蓋勁力收放,大大掄過一道餘輝後,輕柔抵住肩頭。
杜縈迴趕忙朝他飛去,忽然看到他腳下所站的那處掌心裏,出現了一汪血泊。
蔣蘭宮回身對他擺擺手,杜縈迴聽話地沒有走上手掌,只是臨近了踩劍飄著。
那血泊中的量,絕非蔣蘭宮剛剛放出去的一點毒血。
“這麼久都沒發現……”蔣蘭宮仰頭望向山壁,“竟然在魔窟裡,藏了個破煞的護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