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蘭宮隔空疏導靈流，在塗海的身軀上貫通，金光浮出面板，注入周圍石壁。

    這裏的塗海沒有像她的外殼那樣醒來。

    “亞父疑惑也是自然，”蔣蘭宮知道他想問什麼，“主俑無法再度分魂，所以無盡洞天裡的‘主俑’和那位‘棲虹’，都是這裏真身所操縱的。”

    “同時分魂許多個，那些有分魂的就都是她的主俑。”杜縈迴明白。

    “沒錯，這般體驗，亞父在永晝宮也領教過。”

    杜縈迴這倒還記得，他在永晝宮被吸魂出去，魂魄不知分了多少份在俑和活屍身上。

    不過分魂絕非易事，何況分那麼多。

    杜縈迴那次根本是被強行吸出去的，一個不留神就不是分魂，而是整體魂魄被吸走，後果無法想象。

    他再次看向掛在壁上的塗海，忽覺這個女人的厲害。

    蔣蘭宮運靈探查，杜縈迴隨著他的引導感受到了這具軀體的狀態。

    不出乎意外的——非常虛弱。

    “為何要將她關在這裏？”杜縈迴便問。

    “爲了保護她。”蔣蘭宮緩步靠近。

    氣息微弱只是這具身體表面上的跡象，透過靈力的疏導，便可知從骨到肉幾無完好，只是個吊着一口氣的瀕死之人罷了。

    “當年棲虹投奔巴山，單絃給了她兩個選擇，死後修成厲鬼、或捨棄這具身軀。”蔣蘭宮看著塗海道，“選擇的結果，顯而易見。”

    想當年離開海寧州輾轉入蜀，被貶仙籍的塗海身上究竟發生過什麼，除了她自己，已不得而知。

    若真是因為得罪了名門便被殘害至此，那人心之險惡，邪道莫能及也。

    “單絃下了很大功夫維持這具身軀。”蔣蘭宮指向塗海真身，“儘管，稱不上盡善盡美。”

    杜縈迴隨著他指引的方向去看，察覺到棲虹雙膝處的兩團旋渦。

    這種感覺，他十分清楚。

    “鎖魂釘。”杜縈迴分辨出來。

    “鎖住魂魄主體，即使用強勁的法術誘導分魂，也能夠保證她不會徹底魂魄離析而死。”蔣蘭宮道，“不過，最主要的目的，還是爲了以魂養丹，讓真身苟延殘喘而已。”

    以魂養丹。魂魄不離，金丹不滅，金丹依靠靈力代替其他臟器週轉，一息尚存便可算作活著。

    捨棄了這個軀體的塗海以俑為身在外行動，而俑，卻絕對無法脫離真身獨立存活。

    所以塗海纔會無比警惕蔣蘭宮動這尊石像。

    “當年能徹底將她收服，也多虧發現了這尊像的秘密。”蔣蘭宮撫著石穴內壁。

    杜縈迴記得聽塗海說過，蔣蘭宮將其圍困，一個個射殺魔修，她纔不得不屈服。不過在蔣蘭宮看來，關鍵仍是這尊決定生死的石像。

    杜縈迴想，塗海如今與他雖然不客氣，反倒看不出他們的關係是逼出來的，很有幾分人情味兒了。

    “她那個女俑腿腳不便。”杜縈迴想起塗海坐輪椅的形象，“怎麼其他的主俑還會走？”

    蔣蘭宮道：“她所有的主俑，腿都不利索。”

    杜縈迴不解：“最早你我見過一個站著的男俑，那不也是她？”

    蔣蘭宮：“所以釘著人皮夾子才能走動呀。”

    “因為鎖魂釘嗎？”

    “非也，是因她早年風溼，忘記如何正常走路了。”

    “真的？”

    蔣蘭宮笑笑，拉著被弄糊塗的杜縈迴向外走。

    “真身太過脆弱，已然無法直接喚醒，只能由外面的石像封存。”蔣蘭宮解釋著，“而石像與她身上的經脈相連。方纔我運靈探查過真身，便相當於連通了埋藏在山體中的石像身軀。”

    “弄清了什麼沒有？”杜縈迴問他。

    “應該是找到明如玉的來路了。”

    杜縈迴仍十分懵，難不成還真是她生的？

    “一直以為只是個寓意……”蔣蘭宮揣測，“原來還真有所關聯麼……”

    封閉的石門一道道開啟，從內向外不再需要祭出鮮血。

    杜縈迴跟在他身後倒數著五四三二，卻見蔣蘭宮在最後一道門前停住，沒有開門。

    “看來有不速之客造訪。”蔣蘭宮說著退步折返，“不能暴露棲虹，外面交給夜燕司，我們走內道。”

    “來的什麼？”杜縈迴問。

    蔣蘭宮匆匆走著：“恐怕是從入蜀便跟著我們的那一位。”

    杜縈迴想起乘弋戎駒過州界時，在林中發現的影子。

    蔣蘭宮含住口訣觸動機關，石穴下方瞬間開啟一道閘門。

    他正要往裏跳，杜縈迴忽然從後面將他抱緊，抬腳一齊滑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