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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六章 翹首以盼杳無音信

    靈永州,無盡洞天。

    偏殿中伏案十幾人全部噤若寒蟬,只有奮筆疾書中衣袖摩擦的沙沙聲。

    樓下人員出入亦不發聲,往來傳信的目光交流,隨即取物悄聲奔走。

    天君殿主殿裡四下無人,唯有三七和連翹一人一邊跪坐陪侍,而正中蔣蘭宮則在玉階上看著傳來的薄絹,一層一層地疊上去,每一幅拼湊成地圖的一部分。

    “君上。”連翹捧茶奉上。

    蔣蘭宮接來啜了一口,輕輕出了一口氣,暫歇。

    “這次就到這裏了?”他低頭看著圖上的叉和點,那是進入白無谷的人被射殺的地點。

    “俑師依然待命,他們非常有可能將射殺後的屍體、損壞的人俑帶入腹地。”三七道,“這些次生俑中還嵌著分散的小型俑,其內俑師分魂或可不被擊中,雖無法自行行動,卻不會干擾到視野。”

    “不僅破靈箭,許多功法也可能損傷分魂。”蔣蘭宮指尖在絹上點點,“讓首陵那方的人員適當交替,給他們休養的時間。”

    “是。”三七答應。

    蔣蘭宮繼續思索,下意識地按了按心口。

    連翹的眼神頓時憂慮不已。

    控俑有侷限,尋常功力的控制者和人俑之間距離最遠不能過百里,所以分魂俑師很多派到了首陵隨軍駐守。前線的訊息只能以傳音記錄加密令快報的方式回傳無盡洞天。

    效率還是不夠高。

    但是昨日派去的人俑今日便有結果,相隔數千裡也還算說得過去了。

    蔣蘭宮每日翹首以待,只盼望不要遺漏敵方放出的訊號。亦命十二時辰之中,無論他在何處,都即刻將密信交於他。

    來來往往的密令不少,白無谷卻始終沒有杜縈迴的訊息傳回。

    蔣蘭宮每天聽人“報”來“報”去,引起盼頭又失望,時候一久心緒波動不安,煉體的遺病又有些發作的苗頭。

    但這不是生病的時候。

    “入谷的人員分派定得如何?”蔣蘭宮問著表示自己要休息一下,連翹將他扶起。

    “首陵督已盡數編排妥當。”三七說著將筆墨擱置。

    “繼續放吧。”蔣蘭宮按揉心口,“最近的密報你們先接著,急需審閱的交給我,剩下的別報了。若有關於杜岸的,加急。”

    他從懷中取針,輕挽袖口摸索穴位。

    “君上,今日不要刺針強撐了,回寢宮歇息吧。”連翹看著他比自己還瘦的腕子心疼道。

    “無礙。”蔣蘭宮仍簡單施了針。

    他們繞過屏風去往後院,三七命人上來收拾桌案,隨同他們回寢宮。

    連翹抱著蔣蘭宮的胳膊,走得很緩慢小心。

    “我身上掛了個小秤砣。”蔣蘭宮笑道。

    連翹低著頭:“君上有勁兒,掛得住。”

    蔣蘭宮莞爾。

    他自知身上早就沒勁兒了,這丫頭是邊哄話邊支撐著他呢。

    “小七,知會悟生,明日卯時二刻我到天君殿等他。”他吩咐道。

    三七也很擔心:“君上還是多歇歇,這陣子一直勞碌,每日睡不足半個時辰,何況……”

    蔣蘭宮按按心口:“那邊越是平靜,我們越不得鬆懈。”

    守在後院的侍從將馬車門簾挑開,連翹扶他上車,隨後和三七站上馬車尾部車架。

    蔣蘭宮一進了馬車立刻倒在軟席上,深吸了兩口氣。

    ——疼。

    看來這天晚上,只能通宵焚香放毒了。

    -

    馬車入寢宮,三七連翹跟著下了車,等在園子裡的蔣尋棠剛喂完魚,聽見動靜就跑過來迎他。

    三七扶蔣蘭宮,連翹趕忙將蔣尋棠按住:“君上今日不適,別鬧太大聲。”

    蔣尋棠的笑臉立刻變成害怕。

    蔣蘭宮擺擺手讓她們不要小題大做,一邊攬過蔣尋棠。

    “天君哥哥怎麼了?”蔣尋棠看出他臉色的確不大好。

    “天冷了,畏寒。”蔣蘭宮順口搪塞,這個煉體的病,蔣尋棠並不知情。

    可蔣尋棠已經察覺到藉口掩飾著嚴重的狀況,恐懼地抱緊他的腰不肯鬆開。

    “我今天是磁石麼,總是吸住小鐵塊,沉得走不動。”蔣蘭宮開著玩笑,索性在瀑布邊坐下。

    “天君哥哥……”蔣尋棠趴在他膝上,“杜岸會不會死了?”

    蔣蘭宮摸摸他的頭。

    峽谷伏擊之後杜縈迴沒回來,但無盡洞天的修士在悅神峰下方溼地中,發現了一處明顯人為壓出的拖痕和幾枚足跡。另外還有一些尚未稀釋的血。

    蔣蘭宮基本確定杜縈迴是遭了暗算,但是能暗算他致使受傷流血的,會是什麼人?

    躲過重重佈防進入這邊山系而不引起人的懷疑……

    多半是內鬼。

    但之前發現的暗樁早已被監控,這次盡數撒網抓獲,也沒逼供出一個多餘的,連可疑的供詞都沒有。

    那個人到底藏得有多深?

    “棠兒希望他死麼?”蔣蘭宮問。

    蔣尋棠抿著嘴很憋屈的模樣,想了許久:“別死吧,我還等他回來以後揍他呢。”

    “棠兒相信他會回來麼?”蔣蘭宮問。

    蔣尋棠有些為難,最終下了決心,道:“天君哥哥相信,棠兒就相信。”

    蔣蘭宮忽然感到胸前一陣隱痛,下意識地想按住心口,手抬起來卻及時收住了,改去揉了揉蔣尋棠的臉蛋。

    旁邊三七連翹都看出他動作的遲滯,擔心卻不能說漏,只有緊張地在一旁註意著。

    “我相信。”蔣蘭宮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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