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徒第一天的共處在靜默中對峙過去。

    “嗚嗚嗚啊啊少君……”宋環邊給蔣尋棠擦汗邊痛哭流涕。

    蔣尋棠被他哭得煩躁，扭脖子躲開：“別哭了，我又沒死！”

    宋環捏著絹帕忍聲抽噎。

    杜縈迴早早放了宋環，讓蔣尋棠享受一下區別待遇。不想這宋環還真忠心耿耿任勞任怨，被放了依然待在主子身邊殷勤服侍，杜縈迴一轉臉他就給蔣尋棠鬆綁，手腳堪稱一個麻利。

    然而杜縈迴依舊不理宋環，只把蔣尋棠和樹綁一起。故意時不時閉目養神，放任宋環在那兒手忙腳亂，鬆到快開了再突然睜眼上前，重新把蔣尋棠捆緊。

    主僕二人都被這損招震驚了。

    蔣尋棠纔不傻著地一直跟杜縈迴耗，過午直接閉眼靠著樹就睡。

    杜縈迴百無聊賴，在他們面前練了會兒劍，然後便一聲不吭打坐運靈。

    日落西山，餘暉將杜縈迴的影子拉長，延伸到蔣尋棠近前。蔣尋棠睡醒了見到，馬上伸長了腿朝他影子的腦袋蹬。

    杜縈迴聽見動靜，睜眼看見他螃蟹似搗騰兩條腿，將將差一寸，就是踩不著。

    隨著太陽低斜，影子每長一點，杜縈迴就往回退一點，和他保持這咫尺天涯的距離。

    “睡夠了？這麼精神。”杜縈迴道。

    蔣尋棠不蹬了，仰頭靠著樹一臉的散漫：“知道現在什麼時辰嗎？”

    杜縈迴看了看太陽。

    “快結束了。”蔣尋棠的聲音還有點啞，“天君哥哥很快就會來接我，你知道，若要他見到我這樣，會有什麼後果嗎？”

    杜縈迴也仰著下巴，瞅他道：“他會感激我好心給你留個樹蔭。”

    “呸，厚顏無恥。”

    杜縈迴對他的斥責全當耳邊風，轉頭望著院外，也在想蔣蘭宮什麼時候會現身。

    “為何他來接你，不該是那大塊頭把你抗走？”杜縈迴道。

    蔣尋棠“嘁”道：“天君哥哥最疼的就是我，把你弄來，也只是讓你教我東西，別的磕了碰了的，天君哥哥絕不會允許。所以當然會在接送我的時候順便監督你，讓你留心著點。”

    “未必。”杜縈迴望著遠處樹梢上突然出現的一白一紅兩道瘦影。

    “什麼未必！”蔣尋棠剛要分辯，忽然那兩道影子降落院中，把他的話給嚇了回去。

    宋環餘諱一裏一外道：“見過二位供奉！”

    連翹落地一看蔣尋棠的模樣，頓時銀鈴般的嗓音化作一連串肆無忌憚的嘲笑。

    蔣尋棠氣到轉身去踹她：“笑什麼笑！有什麼好笑的！”

    連翹快笑捲過去了，扶著身旁三七一個勁兒拍胸脯順氣，朝杜縈迴道：“魔頭，我就服你這一回哈哈哈哈……”

    “蔣殿不親自來？”杜縈迴問。

    “君上忙碌，今日由晚輩接棠少君回寢。”三七輕搖拂塵。

    蔣尋棠聽聞噩耗，嘴巴撅得能吊壺。

    連翹湊到蔣尋棠身邊，把小宋環懟走，探出如意骨朵在蔣尋棠圓溜溜的腦門兒上戳戳：“棠少君~棠少君~咬我呀~”

    蔣尋棠被她一戳一點頭，惱羞成怒：“滾！開！！”

    “哎呀我還沒玩兒夠呢~”

    “滾！！！”

    三七看她再鬧真的要把蔣尋棠逗哭了，拂塵掃掃連翹：“休要胡鬧，君上最聽不得他哭。”

    “沒事兒，君上被他哭煩了，我正好去逗君上笑。”連翹聳肩，“魔頭，我說，你還是下手太輕了，居然把他綁樹底下，要我就把他掛房簷上曝一天！”

    “連翹！你給我等著！”蔣尋棠抬腳踢她。

    連翹把樹上的繩子解了，扯著繩子尖跳到樹梢上，蔣尋棠繞著樹叫囂讓她滾下來，一個不動一個轉，看著倒像驢拉磨。

    三七見怪不怪，頗為無奈。

    杜縈迴拎著琴走向她：“你會彈琴嗎？”

    三七：“回杜長老，略通一二。”

    杜縈迴：“那你知不知道這東西要配什麼樣的弦？”

    三七接過無爭，指尖點了點琴麵：“杜長老，此木不宜配弦。”

    杜縈迴：“那意思是隨便什麼都行。”

    三七：“如果杜長老堅持，那便什麼都行吧。”

    杜縈迴接回無爭，低頭看著它。

    無爭若隨便是個什麼活物，一定要在這注視下打哆嗦。

    杜縈迴看一會兒道：“我似乎制服了它，但未免太容易了，所以，你知不知它本來該是什麼樣。”

    “無爭能發揮幾成功力，要看在何人手中。無爭自身雖能發出韻律，卻並不懂運用靈曲，所以杜長老蠻力便可破解無爭的攻擊。可設若此琴交於君上，或者單絃本人手中，一曲或可敵千軍萬馬。”

    杜縈迴差不多明白了：“所以我得學會彈琴，不然就浪費。”

    三七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