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心性未改不甘人下
故事講到這裏就結束了。
“你還覺得我後來心性變了麼?”蔣蘭宮仰脖肆無忌憚地望著他。
杜縈迴低頭看著躺在膝上的蔣蘭宮,看了他許久。
“沒有變。”杜縈迴實實在在。
蔣蘭宮以為他至少會露出點不悅,可這張臉依然那副平靜的死樣子。
杜縈迴的平靜是裝出來的,他心裏已經破濤翻滾。
然而並非對蔣蘭宮的不滿。
“北上途中,我就知道你不會是屈於人下的那種心性。”杜縈迴說,“所以這一點,沒有變。”
蔣蘭宮舉起手背,擋著眼睛笑:“那什麼變了?”
杜縈迴:“不知道。”
蔣蘭宮探手把他的下巴壓下來:“變得願意‘屈於人下’了?”
杜縈迴目光一恍。
“這也沒變,那時你有的是機會要我。”蔣蘭宮摩擦著他的嘴唇,“從岐山到奉天到征戰,你我共處的每一天每一刻你都可以。只要你動手,我一定不會反抗。”
杜縈迴低頭吻過蔣蘭宮:“我怎能下手,那時就怕你誤會,可到底你還是誤會了。”
“照現在你對我做的事來看,我並沒有誤會亞父的心思,反而猜得很準。”
“你猜得也不太準,我雖然對你心儀已久,但在肉體方面從不敢妄想,心裏稍起苗頭都覺得玷汙了你。所以只敢關照,不敢碰。”
蔣蘭宮枕著胳膊:“我在亞父眼裏是那樣冰清玉潔的形象麼?再潔淨不過的你竟然怕玷汙了我。”
杜縈迴見他又露出悲傷的神色,月光落在眼裏,瑩瑩如泉。
“在洞牢,我對亞父行逾越之事……”蔣蘭宮嚅嚅,“那時還志得意滿,覺得自己終於玷汙了亞父,把你和我一樣拉進了泥潭。”
杜縈迴聽著,輕撫他的後腦。
蔣蘭宮攥住他的衣角。
“可是我在你眼裏竟然是乾淨的嗎?”
“明明因為你,我遭受了那麼多年的冷眼......所有人都認為我早侍奉過你了,你卻說你不敢碰我......”
蔣蘭宮說著微微嘆口氣:“你復生後,說過我不乾淨,我還覺得你終於醒悟了。”
杜縈迴:“那是氣話。”
蔣蘭宮把臉埋進他的手心,杜縈迴觸到涼涼的水跡。
“亞父氣話說得沒錯。我?裏裏外外,哪有一處是乾淨的......”
蔣蘭宮埋著頭不動:“你知道我當時的打算嗎?”
緊接著,他一連串地抖出話來。
“假如之前沒有你陰差陽錯撞到我房中,那麼我會在宴席間引誘你,讓桓英得逞。”
“如果那夜你拒絕了桓英的同盟,還不將我帶走。我就會帶著一身傷到桓英那裏哭慘,推說成遭到你的毒打。”
“我會對桓英賣身求榮,之後借桓英幹掉那些欺負我的人,在道化天潛伏下去,拼盡一切也要活到回宿星閣。”
“如果那一夜你沒有多想,直接要了我,那麼第二天你我的事一定會被髮露。桓英會把我扶植為你的侍妾,威逼利誘你成為他的同盟。”
“而我,會在成了你的人之後故意與桓英糾纏,讓你親眼所見,演一出他強迫於我的好戲,借你的手將桓英幹掉。”
“聽到了嗎,這就是我當時做好的打算。”
蔣蘭宮聲音果斷而冷漠:“不論你如何選擇,我都不會止步。可你卻選了我最不抱希望的那種可能。”
杜縈迴不知從何說起,靜靜地攬著他的肩頭。
確實,自己挑了最刁的一條路,直接把他給帶走了。
總是在他最完美的計劃中,搞出最大的意外。
蔣蘭宮的嗓子又有些啞了。
“亞父若從一開始就不拿我當人,我或許早就坦然地攀著你往上爬了。甚至最後殺你也會和殺其他人一樣沒有絲毫愧疚。”
“可是你從來不碰我。”
“我在遼肅宗的每一天都等著你給我這個機會。”
“後來……你知道你對我出手之後,我怎樣想的嗎?我想:‘終於’……”
終於不用再提心吊膽揣摩你的意思了。
終於證明了我不過是你任意擺佈的玩物。
終於,給了我下手除掉你的決心。
蔣蘭宮依然團在他面前,彷彿一隻保護自己的刺蝟。
他問:“亞父想不想聽另一個故事。”
杜縈迴揉著他的喉嚨:“聽,用傳音術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