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現在已經是中華民國了，四九城之所以還有官職，只是因為還有個名存實亡的皇帝罷了，您這個官早就做到頭了！這個道理您這麼聰明一定會想明白的！”

    “還有您的頭髮都怪那個莽夫！”鄭懿玲故意說著。

    “難道就沒有石長德的錯，如果不是他鼓動百姓們剪頭，我的辮子怎麼會被剪！往後我不許你再與他交往！”鄭嘉言看著自己現在這幅模樣，心中記恨道。

    鄭懿玲就知道父親要把賬算在石長德頭上，只能撒嬌轉移話題。

    “爹，總統都下了剪髮令了，您這頭髮早一刻晚一刻都是要剪得，看看您現在的頭髮比從前好看多了，只要再稍微修剪修剪，那一定英俊死了，旁人看了估計羨慕得很吶！”

    可鄭嘉言鐵了心不吃自家女兒這套，“既然你都說了現在已經是民國了，從前的制度都推翻掉，那我更不允許你去給那個石長德做小做妾了！”

    鄭嘉言見女兒面色一白，雖然心疼但語氣強硬道：“你現在沒有工作就給我待在家裏，我好給你安排一門婚事。”

    父女兩人不歡而散。

    鄭懿玲雖然沒了工作，但也絕不待在家中，做那些毫無見識的閨閣女子。仍然東奔西跑，觀察著世事格局。

    這年2月清朝頒佈了退位詔書，以往的官員職位都被革職。袁世凱上臺，清王朝瓦解殆盡，中華民國徹底登上歷史舞臺。

    這日久未見面的魯喬治約了石長德與鄭懿玲會面，自從京師造幣廠關門之後，他們就沒有見過魯喬治了。

    這下三人約在了石長德吉環錢莊。

    書房內，魯喬治見鄭懿玲和石長德都到齊了，難得收起了平日的嬉笑，同兩人語氣嚴肅道：“今天，我是來和你們道別的。”

    “魯喬治先生，怎麼這麼突然？”石長德很是欣賞魯喬治，聽他說要走也生出一些不捨來。

    鄭懿玲倒是比石長德淡定些，她經歷過很多相識離別，這會更好奇魯喬治要去哪。“魯喬治先生，你有什麼打算嗎？”

    “我是一個雕刻設計師，雖然現在京師造幣廠已經沒有了，但我還是想繼續工作，我的朋友來信跟我說天津造幣總廠那邊需要人才，我想去那邊看看。”

    魯喬治說著看向鄭懿玲，真誠地建議道：“鄭小姐不如你和我一同前去如何？相信以你的能力在那邊也會得到發展的！”

    鄭懿玲聽著魯喬治的提議有些心動了，年少時，她便立志走南闖北，所以她能夠忍住寂寞孤獨出國留學，學了一身的本事，為的就是做一個對國家有用之人。

    可鄭懿玲的視線看向石長德那張沉毅的臉又有些動搖了，這兩年來在四九城內經歷的風風雨雨都和這個人有關。

    如果她要走，他們之間會不會也就此為止了。

    石長德也感受到了鄭懿玲的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他同樣不好受，他知道懿玲不同於別的女子有著自己的抱負，經歷了這麼多他也為她動心。

    魯喬治看著兩人相互交錯的視線，摸了摸鼻子，感覺自己好像做了電燈泡了，他笑了笑說道：“我就不做這個電燈泡了，我買了三天後去往天津的船票，有時間的話你們可以來送我。”

    說著魯喬治便走了出去，將地方留給兩個有情人。

    相對無言，良久鄭懿玲開口問道：“石大哥你想我走嗎？”這話問得直白又大膽，石長德一時間都不知如何回答。

    他自然是不想的，可是……

    石長德抿唇，他如果將她留下，自己又能給懿玲什麼承諾呢，白白耽誤了她！

    “懿玲你不必考慮我，遵從你自己的心吧。”石長德表面雲淡風輕地說著，實則內心都在滴血。

    鄭懿玲還想再說什麼，只聽得外間傳來孩子的笑鬧聲。

    “爹！我好想你！”轉眼間書房外便站了兩個漂亮乖巧的孩子，一男一女可愛極了。小姑娘說著便衝上前去摟住了石長德脖子。

    原來站在書房外的正是石長德的兩個孩子——石小椀和石正瑲，兩個孩子身後還站著溫婉賢良的陸芊佳。

    鄭懿玲看著到來的三人，手足無措地站起身來。

    陸芊佳牽著石正瑲這才注意到鄭懿玲，她面上的笑容淡了淡，隨即釋然地打趣：“我是不是打擾了你們？”

    這話才說完，石小椀指著鄭懿玲道：“爹，這位漂亮姐姐是誰啊？”

    石長德也有些尷尬，同女兒解釋道：“這是爹爹的好友。”

    鄭懿玲還是第一次看到石長德的兩個孩子，見他們一家四口，其樂融融只覺得自己多餘極了，面上一陣尷尬，忙道：“我先走了。”

    石長德轉身欲追她，可女兒還摟著自己便作罷。陸芊佳倒是看出來了，接過女兒看向石長德：“去追懿玲妹妹吧！”

    再三猶豫，石長德還是追了出去，可這時候大街空空蕩蕩再沒有鄭懿玲的身影了。

    看著空曠的街，石長德失落地回了錢莊。

    見石長德這幅樣子陸芊佳道：“長德怎麼了？是不是我不該帶著孩子們過來？”

    石小椀和石正瑲常年留在祖父祖母那裏，石長德很少見，這次陸芊佳也是想給石長德一個驚喜，才把孩子帶來讓石長德看看。

    石長德明白妻子的好意，搖頭握緊陸芊佳的手，“辛苦你操持這個家庭了。”

    三日後石長德去港口送別魯喬治的時候，發現鄭懿玲竟然也提著一個手提箱，打扮得時髦得體。

    見石長德來，鄭懿玲笑著說道：“臨時決定和魯喬治先生一同去天津。”

    石長德見鄭懿玲笑靨如花，壓下心中的不捨，道：“也是，有魯喬治先生保護，你也能更安全些。”

    魯喬治聽了石長德的話，握緊拳頭揚了揚手臂上的肌肉，肌肉瞬間鼓包起來，將西裝襯地更有型，“石，保護鄭小姐的任務就交給我了。”

    兩人都被魯喬治逗笑了，又說了些話開船的時候很快便到了，石長德默默看著兩個好友離自己越來越遠直到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