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方德朝天翻了個大白眼：“我說大哥，你這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啊，你能做得我卻說不得？是，你這般護著鄭小姐，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你心愛的人了，但你可有想過嫂子的心情……”

    “二弟。”鄭懿玲淡淡地打斷了石方德的話：“我與你大哥的事就不勞你多慮了，我與鄭小姐幾次見面，對彼此的印象都非常好，假如真有一日鄭小姐能進石家的門，我必然只有歡喜，能與鄭小姐姐妹相處亦是我之所願。”

    石方德沒想到鄭懿玲竟會如此說，他篤定鄭懿玲是嘴硬，世界上哪有一個女人會心甘情願把丈夫拱手相讓，更是卯足了勁想挑撥夫妻感情。

    鄭懿玲深知石方德德行，扔下一句：“二弟是頂天立地的漢子，可不應該管這些女兒家的後宅私事。”將石方德氣個好歹後跟石長德二人揚長而去。

    石方德獨自在後麵跳腳，這女人……這女人是指著他鼻子罵他小家子氣，只會跟女人一樣着眼於陰私小事，不像個男人。

    石長德和陸佳芊二人給石繼環請過安後回到自己的院子，陸佳芊坐在銅鏡面前拆卸頭髮，把一頭烏黑順溜的長髮放下來，用銀梳慢慢地梳理著。

    她從鏡子裡頭看石長德，後者正坐在窗前軟塌上手執一本書慢慢地翻看著，想了想，她放下梳子轉過身去。

    “長德。”

    “嗯？”石長德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視線仍黏在手裏的書上。

    “我改日去找鄭妹妹，與她商量下迎她進門的事可好？或者是長德親自與鄭妹妹商談？我看鄭妹妹是個有主見的女兒家，這等事可不能越過她直接與鄭家商量，到底得先問過鄭妹妹，徵得她同意纔好……”

    “等等。”陸佳芊仍舊在說，石長德卻難得有些慌亂，他再也看不下去手裏的書，抬眼對上陸佳芊的雙眼：“你怎麼會突然提起這件事，我不是說過嗎，我與她只是兄妹之情。”

    陸佳芊嬌嗔道：“可別騙人了，你騙得過外人騙得過二弟可騙不過我，你捫心自問，對鄭妹妹真的只是普通的兄妹之情？”

    “這……”石長德眼前不由閃過鄭懿玲嬌俏的臉龐，想起二人相處時就銀幣相談甚歡的感覺，他們之間似乎有一種默契，有時候一個人說了上半句，另一個人就會自然而然地接上下半句，一些話不用說出口對方也能明白，就連魯喬治都驚呼過他們二人心有靈犀。

    當然魯喬治是不會運用心有靈犀這四個字的。

    陸佳芊見自己的一句話引得石長德陷入沉思，明顯在想著鄭懿玲，心裏不由閃過一抹醋意，不過這抹醋意比之前已經淡了很多，她掩下心思後再一次問道：“你如果是擔心我的話，大可不必，我剛纔對二弟說的是真心話，我很期待鄭妹妹能進石家的門，也很期待與她姐妹相處。”

    石長德明瞭自己確實對鄭懿玲有點動心，又聽陸佳芊柔聲娓娓勸來，他了解陸佳芊，陸佳芊此時說的是真心話。

    似乎只要他一個點頭，就可以真的攬鄭懿玲入懷。

    但良久之後，石長德仍是緩慢地搖了搖頭，他不是不喜歡鄭懿玲，但卻不能這麼做。

    陸佳芊疑惑道：“為什麼？我看鄭妹妹的一片芳心已是放在你的身上，你們二人既然彼此有意，為什麼不互相成全？你醉心收藏銀幣，鄭妹妹也是個中高手，這不是正好嗎？”

    石長德卻仍是搖頭，陸佳芊還欲再說，見石長德態度堅決，只好收回想說的話，暫時按下此事不提。

    而在另一邊，京師銀元局裏，鄭懿玲正小心翼翼地開啟珍藏的盒子，看著裡頭躺著的一枚錢幣發呆。

    “鄭？”虛掩的門被輕敲了幾下，門外傳來魯喬治的聲音。

    鄭懿玲合上蓋子，把手上的盒子放在手邊，她的目光在精緻的木盒上輕輕一觸，嘴裏應道：“請進。”

    房門被推開，魯喬治從外面走進來。

    “鄭，你不夠意思哦。”人還沒走到面前，語調古怪的抱怨已是傳進了鄭懿玲的耳朵，鄭懿玲收回木盒上的視線，對上魯喬治，後者正一臉真心實意地彆扭，但因為表情太過誇張而添上了幾分趣味。

    “我怎麼不夠意思了？願聞其詳。”

    魯喬治一屁股坐在鄭懿玲面前，隔著寬大的木桌上身前傾：“我聽人說你剛收集了一枚珍貴的古錢幣，很獨特的錢幣，親愛的鄭，難道我們不是好朋友嗎？為什麼這樣的訊息都不跟我說？哦當然我不是想要你讓給我，我只希望能看一看，就看一眼，你也知道，我一向是喜歡這些……”

    他的視線隨意掃過桌面，鄭懿玲聽明白他的來意後下意識地看向剛纔拿在手裏的木盒，魯喬治敏銳地跟著看了過去，碧藍雙眼猛地發亮。

    “莫非這就是那枚珍貴的古錢幣？”

    鄭懿玲有些為難地柳眉微皺，這枚羅漢錢是她特地爲了送給石長德而想辦法找到的，她自然希望石長德是第一個看到它的人，但魯喬治興沖沖而來，總不能讓他敗興而走，再說要跟他解釋為什麼不方便給他看，勢必會透露她相送的物件，魯喬治雖是洋人，對華夏傳統卻很感興趣，他剛纔可不是嚷嚷著她收集了一枚很有意義的古錢幣？

    “抱歉喬治。”鄭懿玲誠懇致歉道：“這枚古錢幣是我買來想送人的，我很抱歉不能讓你率先欣賞到它。”

    “送人的？”魯喬治摸了摸下巴，臉上露出遺憾失望的神情，接著他想到了這枚古錢幣上偶代表的意義，雙眼發亮：“親愛的鄭，莫非你是想送給親愛的石嗎？”

    被這麼直白地問到眼前，即便鄭懿玲是一個大方坦率的女子，也不由羞惱起來，她臉頰緋紅，一直紅到了耳根。

    “喬治，你的紳士風度呢？難道這樣直白地追問一個女子的私事就是你的紳士風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