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石長德恰在這時清了清嗓子，打斷了陸佳芊的話，兩女均朝他看去，石長德一一掃過，沉聲道：“就叫嫂子吧，懿玲，你就是我們的親妹子。”

    兩女均是以愣，陸佳芊來的時候心裏滿是醋意，來之後看到鄭懿玲和石長德的相處情況又起了其他的心思，這會兒被石長德這麼一說，滿是酸脹的心臟突然釋然了。

    至於鄭懿玲，心裏則是酸澀難忍，她知道以石長德的性子必然是尊重發妻，但現在被石長德在陸佳芊面前親自說一句妹子，就像是拍板定論，兩人的身份就此定了下來。

    明知不應該，鄭懿玲還是差點扭過頭去以遮掩驟然紅了的眼眶。

    陸佳芊握著鄭懿玲的手，這麼近的距離下自然將後者的神色看得清楚完全，她想起鄭懿玲剛纔那一聲“該叫嫂子纔是”，又想起石長德說“就叫嫂子”，心底深處無聲的嘆了一口氣，罷了，罷了……

    “妹妹，我還沒同你道謝呢，聽說之前多虧了你在關鍵時刻存進來的那筆款子，錢莊纔有了喘息的空間，可以說能有轉機，全是你的功勞。”

    鄭懿玲眨了眨眼，將心思掩下，笑道：“我信任吉環錢莊，想要存錢，當然選擇存在吉環錢莊，當不得嫂子這麼說，哪有功勞這一說。”

    陸佳芊本就好奇欣賞鄭懿玲獨立自主的性格，現在心思有了轉變，更是毫不掩飾，熱情地誇讚了鄭懿玲一番，後者是心思敏感的女子，自然也能體會到陸佳芊是真心誇獎，二女寒暄了一陣，都覺彼此親近了不少。

    “長德，我剛來的時候似乎聽你們在說銀幣制造？”

    在二女相談的時候，石長德一直默默地坐在那裏喝茶，陸佳芊忽然想起剛纔聽到的隻言片語，轉頭問道。

    石長德點頭，亮出掌心裏的那枚銀幣：“新設計的銀幣，魯喬治託懿玲帶過來給我看看。”

    陸佳芊見石長德眼裏全是喜意，素知他愛琢磨這些東西，只是她往日裏並不懂這些，也就無法理解這些銀元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此時卻忽然起了心思，難得有些俏皮地問道：“不知可否借我一觀？”

    “這有什麼不可以的。”石長德一笑，將銀幣交給陸佳芊。

    陸佳芊接過銀幣後拉著鄭懿玲道：“妹妹跟我說說吧，你不知道，長德你說我不懂這些，不愛跟我講解呢。”

    石長德道：“你確實不懂。”

    鄭懿玲幫腔道：“嫂子不用理他，我來跟你說。”

    這枚銀幣的正面珠圈外上端正地鐫刻著“廣東省造”四個字，下方為“庫平七錢二”五字，左右兩側各鑄一蝙蝠圖案，珠圈內鑄有“光緒元寶”四字，以滿文、漢文寫就，背面珠圈外則是雙龍圖案，裡面鑄有一圓形“壽”字。

    陸佳芊輕輕“咦”了一聲：“這與我平日裏見到的樣式似乎不同。”

    鄭懿玲點頭輕笑：“這是專門設計出來爲了恭賀聖壽的，一般不會在外面流通。”

    石長德介面進一步解釋道：“一般而言，像這樣的鑄幣數額都不會太大，除大部分敬上給朝廷以外，也會留一小部分贈送給達官顯貴，很少會在世面當中看到，若不是懿玲今天帶來給我看，我想要見到這枚銀幣，可還得費點心思。”

    鄭懿玲笑盈盈地，她與陸佳芊相談甚歡，無形之中拘束也少了很多，又恢復了往日裏的爽朗大氣。

    “這一點我可不敢居功，石大哥你要謝啊，得謝魯喬治。”

    石長德哈哈大笑：“都謝，都謝。”

    陸佳芊纖長的手指把玩著手裏的銀幣，眼角餘光所見到的是石長德和鄭懿玲默契一笑，石長德在這方面造詣頗深，鄭懿玲也有所長，兩人就銀幣的製作說了起來。

    她插不進話去，也不想插進去，看著鄭懿玲對石長德毫不相讓，在涉及到某些機器的時候侃侃而談，反倒是石長德要想鄭懿玲請教一二，心裏不由對鄭懿玲產生一絲敬重。

    她垂下眼，看著銀幣正反面的圖案兩廂呼應的福壽雙全之意，嘴角微微露出一抹放鬆的笑容。

    這日回石家，難得石長德和陸佳芊從同一頂轎子上下來，夫妻二人攜手進門，正想去主院向石繼環請安，剛好撞見石方德從主院出來。

    石方德在石繼環那裏提的建議沒被採納，一肚子火氣，一出院子看見石長德攜陸佳芊站在青石磚路上，夫妻二人長身直立，儀表翩然，好一對神仙眷侶，心頭的火更是燒了起來。

    “大嫂今兒竟是跟大哥一起回來的？是去錢莊了嗎？”石方德草草行了個禮，心裏明明有數卻裝模作樣故作不知。

    陸佳芊一看到石方德，掛了一路的笑容就隱了下去，她端莊地同石方德點頭，很有大嫂的樣子：“你近日有些咳嗽。”

    石方德衝陸佳芊擠了下眼睛，陰陽怪氣道：“是應該去看看，不是我說……唉，大哥也實在太不像樣了，也不看看外面都傳成什麼樣了，風言風語的，也就大嫂整日裏待在內宅纔不知道。”

    見奶孃衝陸佳芊焦急地看去，他心裏更是歡快，故意長嘆一聲，充滿同情地看向陸佳芊。

    “那位鄭小姐哪裏比得上大嫂你，大嫂你纔是我們石家的當家少夫人，別怕，不管大哥是怎麼想的，我一定支援嫂子，那位鄭小姐想進我們石家的門，想得美。”

    又看向石長德，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大哥你雖然想納小，也得顧慮一下嫂子的顏面，你整日裏在錢莊和鄭小姐在一塊兒，我在外面的時候都被人問過家裏何時辦喜事，你這是置嫂子於何地啊，就算鄭小姐他日進了我們石家，她也得恭恭敬敬地在嫂子面前執妾禮，你不看嫂子麵也得看小椀與正瑲的麵啊。”

    “二弟，你在胡謅什麼！”石長德嚴厲喝道：“我與鄭小姐清清白白，她視我為兄，我視她如妹，你這般污衊於她，可有想過流言傳出去會有損鄭小姐的清譽！這就是你身為我石家子的品行嗎，對一女子指指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