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瓢瓜帶著幾人來到老臭蟲的地方，他也不敲門，踩著院子旁邊的棗樹三兩下爬上去，翻過圍牆後給石長德等人開門，一點也沒發出多餘的動靜。

    老臭蟲直接被堵在屋裏了。

    “老瓢瓜你這是幹什麼？”老臭蟲鐵青著臉，任誰悄無聲息地被人摸到了屋子都得是他這樣的臉色。“石少東家……你們這是？”

    石長德留神觀察老臭蟲的表情，後者一一掃過田鼠、鄭懿玲和魯喬治，除了看到田鼠外眼神停頓了一下，在鄭懿玲和魯喬治身上一下都沒停留。

    看來不管真正偷銀元的是不是老臭蟲，至少他比老瓢瓜鎮定。

    “老臭蟲，我日丫個仙人闆闆，你他孃的設套坑我，你說這是什麼？銀元？去你孃的銀元，這全是假的！”老瓢瓜自從知道銀元是假的後心裡頭就窩著火，這會兒找到了正主，立刻衝着老臭蟲開罵。

    誰料老臭蟲一臉無辜地說：“什麼銀元，你在說什麼？我知道我欠著你錢，但老瓢瓜，我們兄弟幾十年了，你用不著帶這麼多人來堵我吧？”

    石長德聞言，淡淡地掃了老瓢瓜一眼。

    老瓢瓜暗道不好，這老臭蟲竟然不肯認賬，當即捲起了袖子與老臭蟲對罵起來，兩人都是下九流的身份，平日裏嘴巴就不乾淨，這會兒罵起來更是沒一句好聽的。

    聽得鄭懿玲頻頻皺眉，她長這麼大，哪裏聽過這麼粗俗的俚語。

    魯喬治倒是聽得津津有味，一會兒看著老瓢瓜，一會兒看著老臭蟲，像是連此行目的都給忘了。

    石長德見這樣亂下去不是法子，示意田鼠將兩人分開。

    老瓢瓜見老臭蟲就是不肯承認，氣得都要伸腿踹人了，這會兒被分開，像是找到了靠山，轉而跟石長德喊起了冤枉。

    “石少東家您信我，這銀元真是他給我的，您朋友丟的那枚銀元肯定也還在他那裏。”

    老臭蟲不甘示弱地緊跟其後：“小人不說假話，小人確實欠了老瓢瓜的錢，但這幾枚銀元不是小人給他的，肯定是這老小子犯了事拿小人頂缸呢！”

    “行了。”石長德打斷了亂糟糟的場面：“既然你們兩人各執一詞，那這樣……”他沉吟了一會兒，先喊了老瓢瓜進屋：“你跟我進來。”

    老瓢瓜擰頭瞪了老臭蟲一眼，跟在石長德後面進屋。

    房門被田鼠關上，老臭蟲光禿禿沒幾樣傢俱的房間只剩下石長德和老瓢瓜兩個人。

    石長德示意老瓢瓜坐下，後者惶恐地擺手：“我站著，站著就好。”

    石長德不勉強，自己找了把木凳坐下，凳子四條腿長短不一，全憑他腰勁足，方纔能穩穩的坐著。

    “來看看這兩枚銀元。”石長德招手：“認出那一枚是真的，我就放你走。”

    老瓢瓜眼睛一亮：“您說的是真的？”沒等石長德回答，他又搭眉慫眼地沮喪：“就算是真的我也沒這個本事，不然怎麼會被老臭蟲騙。”

    石長德溫和道：“不懂也沒關係，猜一猜，猜對了也算你贏，我說到做到，不追究這件事。”

    老瓢瓜心想這可以啊，他說得對，我不懂但我可以猜啊。

    就見石長德端坐在凳子上，攤開的手心裏放著兩枚銀元，從外表看兩枚銀元一模一樣，看不出太大的區別。

    老瓢瓜問道：“我能掂量掂量不？”

    石長德點頭。

    老瓢瓜一左一右分別拿起來，兩隻手掂了掂銀元，發現重量差不多。

    “我……”老瓢瓜考慮了一下，伸出右手；“這個是真的。”

    “你確定嗎？”石長德作勢要拿起來，老瓢瓜心裏一個激靈，把手縮了回來。

    對上石長德疑惑的眼神，老瓢瓜嘿嘿嘿地笑了起來，臉上滿是討好：“選錯了選錯了，我覺得……還是這個。”

    他這回伸出來的是左手。

    石長德沒接，反問道：“你確定了嗎？再給你一次機會。”

    老瓢瓜又猶豫了，左看右看都覺得差不多，最後一咬牙，就是這個了。

    石長德收回兩枚銀元，沒說什麼，讓老瓢瓜出去，換老臭蟲進來。

    門再次合上，老瓢瓜忐忑不安地在院子裡打著轉，心裏不住地後悔，我是不是選錯了，早知道剛纔就應該選右邊，不不，我覺得還是左邊更像是真的。

    一盞茶後石長德的聲音從房間裡傳來：“都進來吧。”

    要不是不敢搶在鄭懿玲等人前進屋，老瓢瓜真恨不得三兩步邁進屋子裏。

    令他目眥欲裂的是，老臭蟲一臉得意地站在石長德旁邊。

    “剛纔我問了他們兩個人一模一樣的問題。”石長德把兩枚銀元都放在桌子上：“我問他們哪個真哪個假，選出真銀元的那個人我就放他走，一切事情到此為止。”

    老瓢瓜的心直往下沉，光看老臭蟲的表情他就知道對方肯定選對了。

    石長德敦厚穩重的聲音繼續再說：“選對的是老臭蟲。”

    老臭蟲得意地瞥了老瓢瓜一眼：“石少東家，那小人這就走了？”

    石長德淡淡地說：“你不能走。”

    老臭蟲一愣。

    石長德緊接下去說：“你纔是那個偷走銀元的人。”

    死裏逃生差不多就是老瓢瓜現在的心情了，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明明選錯了，石長德反而確認老臭蟲是偷銀元的人。

    老臭蟲的臉色一變，他勉強笑道：“石少東家，您是四九城的大人物，可不能這麼戲耍小人。”

    石長德掃了他一眼：“我沒有戲耍你，你只要交出魯喬治的那枚銀元，我石某人說話算話，不會追究你偷盜之舉。”

    老臭蟲辯解：“可並不是小人……”

    石長德豎掌，老臭蟲不由自主把後半句話嚥了回去。

    “這兩枚銀元，一是真的，一是假的，假的那枚，是漂白銀。”

    老瓢瓜茫然問道：“什麼是漂白銀？”

    石長德解釋道：“漂白銀就是在白銀中摻入白銅，表面看上去和真銀元沒有任何不同，一般人很難分辨。通常所用的方法是用火燒，像這類漂白銀，一旦燒掉自然白銀色色澤之後，就會呈現死魚一樣的白色，漂白二字正式由此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