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已知。”齊桓伸手一捋長鬚：“你放心，老劉頭說的那些話本官是親耳聽到的，到時候上了公堂，本官就是你的證人，本官絕不容許有人蔑視公堂，說假話做假證！”

    “多謝大人。”石長德站起來規規矩矩彎腰行禮：“那石某就等著大人還石某一個公道了！”

    老劉頭平日裏確實風評不錯，但他有一個最大的缺點，就是貪好美色，這毛病放在平時並不引人注意，畢竟多少男人都是這樣，最多老劉頭就是年紀大了點。

    這次老劉頭能下狠心替吳三彪做事，完全是因為他的兒子，他只有一個兒子，上個月走商的時候出了事，人沒了，劉家絕了後，老劉頭整個人都快要發瘋了，他家三代可是三代單傳。

    老劉頭想再生個兒子，一則家裏的老妻早就不可能再生了，二則他自己的年紀也大了，家裏又沒錢，就算想買個小妾也沒辦法，不花銀錢，哪家的姑娘肯跟一個半百老頭。

    這是個絕境。

    恰在此時，一個鄰居找上了老劉頭，這鄰居是吳三彪店裏的夥計，偷偷摸摸地上了老劉頭的家門，這般如此地一通勸，老劉頭按耐不住生兒子的心，就拿了夥計的錢，去福來源飯店自編自演了一齣戲，至於那斷掉的凳子，自然早就被動了手腳。

    老劉頭拿了錢後自忖找不到好人家的黃花閨女，那就去伎院裏找伎女，伎女們年紀大了想從良，要求自然不會太高，來了幾天從良的伎女沒找到，倒是花錢如流水，沉醉在九轉坊的溫柔鄉里。

    在鄭懿玲與石瓞扮作伎女進入雅室後，老劉頭整個人都驚呆了，他沒想到竟然會來了兩個這麼漂亮的姑娘，鄭懿玲聰明靈慧，裝作沒開苞的雛兒，跟石瓞兩個人一邊拼命給老劉頭灌酒，一邊用話引老劉頭說銀錢的來源。

    老劉頭以為鄭懿玲和石瓞想趁著年紀小盡早脫離伎院，爲了這個目的不管誰都可以嫁，他也是被衝昏了頭腦，一門心思地信了真，爲了充面子，就把跟夥計密謀暗害吉祥木業的事情都說了出來，連那可以使好木材看起來像是腐木的藥水藏在哪裏都說了。

    這些話自然被早就等候在暗室的石長德三人聽得清清楚楚，等老劉頭被灌醉，鄭懿玲和石瓞功成身退，齊桓匆匆離開，連夜去搜查藥水。

    暗室裡只剩下沈萬峰和石長德二人，石長德舉起茶杯衝沈萬峰一敬，笑道：“以茶代酒，多謝你的鼎力相助了。”

    沈萬峰哈哈一笑：“你我兄弟，不用這麼客氣，你就放心吧，等齊桓拿到了藥水，再把老劉頭往公堂上那麼一按，人證物證俱全，吳三彪就是想賴，都賴不掉了。”

    石長德當然明瞭到了此時，這個曾經令他舉步維艱的套已經解除了，肩膀上沉重的壓力一去，整個人都輕鬆起來。

    沈萬峰喝了口茶，沉吟半晌，說：“這件事不是我不幫你，而是不能明著幫，跟上次的情況不一樣，吳三彪這次動手，連石家的名譽都算計進去，我就算能壓得順天府尹摘了封條，事情不水落石出，在城裏的百姓眼裏，吉祥木業還有背後的石家都是不清白的，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讓老劉頭在公堂上當著眾人的麵翻供，把整件事原原本本的說出來，還你們一個清白！”

    石長德當然知道事情確實如沈萬峰所說，沈萬峰雖然沒有親自出手，但是拜帖是他給的，齊桓的為人和背景是他提供的，今晚也是陪著過來，他不由感激一笑，倒了慢慢一杯酒，對沈萬峰說道：“感謝的話都在這杯酒裡了，萬峰，我先乾爲敬！”

    這廂石長德和沈萬峰不醉不歸，那廂齊桓雷厲風行地帶走了老劉頭和夥計，連著藥水一起提到了公堂上，不顧順天府尹明裏暗裏的阻攔，以一種強硬的姿態重審此案。

    齊桓的背景連府尹都不得不讓三分，也正因為如此，明知道重新審案只會讓自己當衆丟臉，在齊桓表示自己手裏有實打實的證據後，府尹還是重開了公堂。

    這一次重審毫無疑問地推翻了上次的結論，府尹面色青白地當堂派人去揭了吉祥木業的封條，寬袖掩著臉從公堂上退下，饒是他當官日久，臉皮愈厚，此番也覺得丟臉丟大了，想必最近這段時日將託詞患病，閉門不出了。

    吳三彪在得知店裏的夥計被官府派人拿走後就心知不妙，他一邊暗中加派人手打聽出了什麼事，一邊帶著銀票上門拜見順天府尹，誰知這次連府尹的麵都沒見著。

    石長德出了公堂後站在人群中團團作揖，高聲道：“吉祥木業即將重新開業，到時有請諸位上門見證！”

    “石少東家，這麼大的喜事，你們不表示表示？”人群中不知是誰喊了一聲。

    石長德大手一揮，朗聲笑道：“那一日凡是來賀的父老鄉親，吉祥木業統統有禮相送！”

    “好！”

    “石家果然財大氣粗，照我看啊，錢還是得存在吉環錢莊，放心啊！”

    掌聲四處響起來，吳三彪站在角落裏，氣得一拳打在牆上，指根處的玉戒碎裂，掉了下來。

    “石、長、德！”

    吉祥木業重新開業的那一天，大半個四九城的老少爺們都趕去看熱鬧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也被石長德特意派人宣揚出去，從老劉頭痛失獨子，鬼迷心竅做偽供到石家遵守承諾，凡有人來取必兌錢，再到齊桓火眼金睛，從蛛絲馬跡中察覺案子隱情，重開公堂水落石出，可謂是一出高波迭起的精彩好戲。

    這齣好戲當中，石家自然是沉冤得雪，齊桓也是官聲大漲，直逼府尹，而老劉頭和夥計則是鋃鐺入獄，為自己的一時貪心付出了代價，但除了這些明面上的東西，百姓們更津津熱道於暗地裏的交易，譬如到底是誰在背後針對石家。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盛隆錢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