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中帶著三分的威脅，石長德明白他的意思，態度轉圜了些，“宋長官，石某是一個商人，說這些話也是爲了四九城內的經濟百姓著想。”

    “好一個為百姓著想！石先生你應該知道軍隊需要錢，眼下分裂的幾大派各個虎視眈眈都在覬覦中央，更要早做準備纔是，因為接下來可能隨時隨地會發生的戰爭！”

    說到戰爭，宋鵬濤渾身的氣勢都變得慷慨激昂起來。

    石長德卻不能認同，他深吸一口氣，“宋長官，難道戰爭真的不能避免嗎？我想百姓一定想要一個和平的家園。”

    “石先生，這一點不是你我可以考慮的，現在我代表北洋中央政.府向你徵集資金，你願意拿出多少？”

    石長德緊抿著唇，並不想支援北洋政.府的這次造幣行動。

    良久，他堅決地說道：“如果真的有戰爭那天，爲了和平，石某願意獻出所有家產，但現在這一刻，捐錢製造戰爭，恕石某不能奉陪！”

    “好，石先生，你很有骨氣，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你今日的選擇會是一個錯誤！”

    宋鵬濤一揮手，再不看石長德，“把他扔出去！”

    得令，兩個士兵一左一右不由分說地將石長德扔出中央造幣局。

    忽略背部傳來的痛意慢慢站起身來，石長德一雙深眸緊緊盯著中央造幣局五個字。

    半晌終於嘆了一口氣，誰也阻止不了，軍閥割據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但他絕不後悔今日所作的決定。

    幾大商戶的捐贈終於使得中央造幣局可以重新開張了，鄭嘉言美滋滋地走出來，卻不怎麼美好地看到了石長德。

    忽略石長德鄭嘉言打算徑直向前走，石長德卻問道：“鄭老先生怎麼在這裏？”

    鄭嘉言從鼻孔裡哼氣，“你以為煽動工人發起遊行，我就會丟了官職嗎！實話告訴你，現在我是中央造幣局的督察參事，專門負責銀元鑄造一事。”

    “鄭老先生您誤會了，我對您從來沒有惡意，至於工人遊行一事是我考慮不周，我向您道歉。”

    “別了，我可受不起。”鄭嘉言連連擺手，根本不想接受他的道歉。不說丟了官職，被剪了辮子一事，就是鄭懿玲這他也過不去。

    他好好一閨女，都二十五了，還不嫁人爲了什麼，還不都是因為石長德害得！

    更可氣的是，鄭嘉言知道石長德還有一對兒女，石家倒是兒女孫輩三世同堂，他家獨獨一個女兒，卻單身至今。

    鄭嘉言一想就眉心直跳，再不想看到石長德，整個人匆匆走開。

    為什麼鄭老先生對他成見如此之大，石長德不解，但鄭懿玲與他相交甚密，他不想鄭懿玲夾在其中為難。

    但往往事情都不是他想就能決定的，石長德又嘆了一口氣，緩緩向吉環錢莊走去。

    中央造幣廠還是開了起來，有招募了不少四九城內的百姓，無形中創造了一些工作機會，但這些只是看起來的表面現象，最終還是弊大於利。

    鄭懿玲這日急匆匆地趕到吉環錢莊，有事與石長德商量。

    “石大哥，四九城內的中央造幣局重新啟用濫發銀元你知道嗎？”

    石長德點頭示意鄭懿玲坐下，“這件事我之前就知道了，還有我看到你父親現在也在造幣局中任參事。”

    “我正是爲了這件事來的。”鄭懿玲焦急地說著，“天津造幣總廠以及各處分廠也在瘋狂趕製銀元，這樣下來銀元豈不是會越來越不值錢。”

    石長德知道鄭懿玲在擔心什麼，“這件事我們插不了手，各地督軍是爲了戰爭做準備。”

    “但我父親在造幣局裏工作，我擔心到時候戰亂起來，父親很可能深受其害。”還有從前民眾在造幣廠前的示威也讓人心驚膽戰。

    “懿玲你是想勸鄭老先生放棄這份工作？”

    “就是這個意思。”

    石長德搖頭，“當天我見過鄭老先生，他態度很堅決不像是能被輕易勸動的人。”

    “正是這樣所以我纔來找石大哥你幫忙，我父親之所以堅持要做這個參事，還是因為他之前無事可做，怕拖累我。”鄭懿玲說著愁起來。

    石長德十分能理解她的心情，之前懿玲也幫助了他們石家很多，“這樣吧懿玲，你想暫且讓鄭老先生待在造幣局，如果有什麼風吹草動，我會立即提醒你。”

    “另外我也會替鄭老先生尋些穩妥的事情，只要他願意做就好。”

    “多謝你了石大哥。”鄭懿玲安心下來。

    “對了鄭濟深他現在人在哪裏？”石長德很久沒有看到過他了。

    鄭懿玲原本放下的眉頭又輕蹙了起來，“我也很久沒有收到他的來信了，上次信中寫了他現在好像在蘇、鄂一帶任副軍校，多的他沒說了。”

    “可能濟深不想讓你擔心吧。”現在北洋軍閥分裂為幾大派別，石長德根據鄭懿玲所說的蘇、鄂一帶判斷，鄭濟深可能在馮督軍的麾下。

    既然鄭濟深不提，他也不會主動提出讓鄭懿玲擔憂。

    不久之後，四九城內的經濟就驗證了石長德的猜想，貨幣濫發引發物價飛漲。

    與此同時袁大頭也由之前一枚可以兌換三十斤糧食變成一枚銀元只能兌換二十多斤的糧食，照這樣下去，只怕袁大頭還要貶值。

    林峰這些日子看著貨幣浮動，一顆心也吊得七上八下，眼見現在袁大頭都在掉價，擔憂的同時也忍不住誇讚石長德一番。

    “石老闆您可真厲害，早先就給我們說了不再兌換流通的法幣和金圓券，果然現在的法幣和金圓券就同草紙一樣。”

    要不是有石長德的提醒，他們錢莊不知道要吃多少虧呢！

    想著林峰又道：“還有石老闆你一早調整了錢莊兌銀的匯率，莫非猜到了銀幣會變得不值錢，太厲害了！”

    正是因為石長德早做準備，吉環錢莊內匯率每次波動的幅度不大，這也是此刻在吉環錢莊記憶體銀的百姓還是有不少的緣故。

    還有更多的人都是吉環錢莊內的老商戶，這些都有賴於石長德的認真經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