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之後，各大報刊發行的報紙數量更多了，其中銷量最多的便是《京報》，它上面除了報導有四九城的一些事外，更多地還有其他省的動向。

    石長德拿了今日份的報紙，草草瀏覽，眉頭越發皺起。

    百姓才過了多久的太平日子！時局便又陷入混亂了。

    四九城內雖然買賣依舊，但越是靠近總統府，成日裏馬蹄聲，軍隊踏步聲不絕於耳，繞是在普通的民眾也知道有什麼大事即將發生。

    民眾戰戰兢兢地，勉強過了六月，卻是一連下了好幾場大雨，雨滴漸入泥濘之中，沖洗著揚塵，給悶熱的四九城帶來了一絲清涼，雨後的四九城帶著塵土的黏腥味。

    大大小小的軍閥橫行無忌，所以律令全都淪爲了一紙空談。

    戰爭還未開始，戰鬥已然拉響序幕。

    四九城內第一個受到影響的就是銀元的匯率，自從中央政權不能管轄地方之後，各地方的造幣權都被把持在了各地軍閥手中。

    早就被關閉的京師造幣廠這日竟然重新開門，開始向社會各地籌募資金，石長德接到北洋政.府通知的時候也是一臉茫然。

    到了重新開啟的京師造幣廠門口，石長德才看到原本的京師造幣廠牌子已經被拆下，換成了黑色燙金的中央造幣局。

    這是怎麼回事？

    石長德帶著疑惑走進造幣局的會客大廳中，發現了同樣和他一起受邀前來的各行各業的商人。

    他甚至在其中看到了鄭懿玲的父親鄭嘉言。

    鄭嘉言今日是受邀前來，邀請他的人正是現在的黎政.府。

    鄭嘉言既有督管造幣的經驗，又是因為工人起義運動被清政.府革職，黎政.府多方考量下決定啟用鄭嘉言，監管重新開張的造幣局。

    沒想到自己已經這個歲數了還有被重新重用的時候，鄭嘉言高興極了。

    看著會客大廳中站滿了人，政.府的人說明來意，“此番重新啟用造幣局，也是爲了中央能夠更好地把控經濟……”

    這番話對不懂的人來說還能濫竽充數，可石長德明白當初關閉一些造幣廠，只留下幾個大型的造幣廠就是爲了能夠統一幣制，統一匯率，防止國幣混亂。

    可眼下政.府這些做法不又是讓幣制改革迴歸了原處嗎！石長德不解，就聽政.府官員繼續道：“現在向各地募集資金，也是爲了造幣局的重新啟用。”

    底下的商戶這會都聽明白了，就是讓他們出錢買機器，考慮到這是政.府的產業不少人心動了。

    不管現在軍閥割據成什麼樣，這明面上還是中央政.府掌權，討好了北洋政.府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石長德想得更長遠些，為什麼黎政.府要重新啟用造幣局，只怕是爲了籌集戰備資金，如今各地軍閥割據，一些大型造幣廠一定也被各地督軍收在手中。

    如果放任各地軍閥肆意造幣，無視經濟規律，整個四九城還要再亂一次。

    “我反對！”石長德義不容辭地站出來。

    “宋長官，京師造幣廠已經關閉是爲了統一國幣及成色，各個地方的造幣廠都由天津造廠提供祖模，現在重新辦廠，銀元亂造亂髮，實在不妥！”

    “這位老闆是？”說話的人姓宋名鵬濤，是段督軍手下的一名軍官。

    此刻他站在上首位，盛氣凌人地看向石長德。

    說話的人氣勢洶洶，石長德卻絲毫不懼，“這位長官，在下石長德，所說的句句是良心話，還請各位三思。”

    一些明白的商戶聽石長德這麼說也頓時放下了那顆心思，重新考量起來。

    鄭嘉言這會也看到了跳出來阻攔的石長德，他眼界並不開闊，聽著石長德的話就是要阻攔造幣局重新開張，斷了他的官職，鄭嘉言氣急敗壞。

    石長德報上姓名之後，就有人附在宋鵬濤的耳邊說了些話。

    宋鵬濤神色微動，一雙眼睛又在石長德身上打量了下，“原來是吉環錢莊的石老闆，這樣我們單獨談談。”

    這話說完，片刻有兩名兵士走到石長德面前，一左一右分站在石長德的兩側，他們身姿筆直，顯然訓練有素。

    “石先生，我們長官有請。”

    說是請，但這兩人絲毫不客氣，逼著石長德向造幣局的院子裡走去。

    石長德知道自己可能踢到鐵板了，但多年來的經歷，依舊讓他看起來風輕雲淡。

    造幣局的院子這時候四周都有士兵戒嚴，而宋鵬濤站在中間背手而立。

    “石先生方纔你可能沒有聽清楚我們政.府的意思，我們並不是徵求你們的同意，而是尋求外界的資金。”

    宋鵬濤常年在軍中，上過戰場見過血，此刻眼神放佛帶著刀，被這樣的眼神盯住任誰都會頭皮發麻。

    “聽聞石先生在四九城內的事蹟，我很佩服，但石先生這並不是你阻礙政.府辦事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