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不甘人後
李廣出門沒走多遠,便找到一家石匠作坊,當李廣跟老石匠說明情況後,老石匠停下手裏的活,感慨道:“灌強這孩子,不值啊!”
李廣和恭業十分驚訝,看上去這位老石匠和灌強生前還是老相識了。
老石匠接著說:“我雖然沒見過灌侯爺,但他畢竟是睢陽走出去的,既然你們是替他立墓碑,我就不收你們的銀子了,明早過來拿就是。”
李廣和恭業還是留下些許銀子,但老石匠堅決不收。兄弟二人感慨道:“世間不只我們倆能夠體會三弟的苦衷啊!”
李廣和恭業辭別老石匠,回到茶館,發現司馬遷已經走了,李敢也上樓去睡覺了。李廣上樓後,婉兒等人才梳洗完。
過了兩天,李廣一行人替灌強立了墓碑,張雪照著上面念道:“故潁陰候灌強之墓!”剛唸完,她又忍不住趴在墓碑上痛哭許久才離開。
李廣一行人回到長安,依舊過著平靜的生活,恭業想起女兒今年已經六歲了,李陵也是十三歲的少年了。
日子一天天過著,張雪實在拗不過她兄長張琪的勸說,同時也覺得一個婦人住在李廣家中有些彆扭,這才住回潁陰候府。
李廣一家人,除了李廣和李敢,大多不再過問世事,全心全意照顧著李陵和項天兩人。
沒多久,甘夫因為西域之行,積勞成疾,四肢關節腫脹難忍,四處求醫也沒無法治好,尤其是到了晚上,一個人痛得身子發抖,也不願吵醒大家。
就連李廣心愛的草原雕蒼利,也到了離開主人的那一天了。
這種平淡的日子總是過得那麼快,轉眼間兩年過去了。
在一個寧靜午後,天子使者到了李廣家中。
恭業看到使者,心中忐忑不安,他真的很厭惡這些使者,每次都會讓家裏的人忙成一團。
使者宣佈了天子的旨意:“派大將軍衛青、驃騎將軍霍去病,率大軍遠征匈奴。李廣為前將軍,隨大將軍一起出兵。校尉李敢,跟隨驃騎將軍。”
使者走後,恭業有些不高興地問李廣:“我們不是說好了,再也不上戰場了嗎?他怎麼又讓大哥出征?”
李廣有些慚愧地說:“天子本不打算讓我隨軍出征,認為我年老無用了,我只是想證明,李廣雖然已經開始白頭,但我的弓箭依舊可以射殺敵人。”
恭業嘆了口氣說:“就算證明了,又有什麼用呢?三弟爲了證明自己,付出了慘重的代價,我要是早知道他是這麼想的,我當初說什麼也要攔著他。”
李廣生氣地說:“我好不容易爭取來的機會,我一定要好好珍惜,你要是覺得我迂腐,就請你在家照顧他們吧。”
恭業甩開袖子,對李廣說:“我好言相勸,大哥非是不聽,我又能怎麼辦呢?”
李廣“哼”了一聲,自言自語道:“這算什麼好言相勸,還沒出發就各種擔心。”
恭業看到李廣這麼執迷不悟,只好悻悻的離開。
李廣不久便收拾裝備,來到宮中,準備隨大將軍衛青一起遠征匈奴。
且看李廣如何裝扮:頭戴鐵鱗鎏金胄,頂上三束孔雀尾,身著金綴千片甲,內穿赤絳水紋袍,肩披蕙蘭紅披風,胯下千里血,掌中梨花槍,腰間靈寶弓,威風凜凜,望而生畏。
李廣等了許久,衛青還在未央宮。他不知道天子還有什麼要交待衛青。
天子對衛青說:“李廣一把年紀了,多次向朕請求出徵,朕看他為大漢戎馬一生,這才答應讓他跟大將軍一起遠征。不過,李廣這個人運氣不好,年紀又大了,只可惜我當時答應讓他擔任前將軍了,此時不好再收回成命。”
衛青聽天子這麼說,立馬請示:“臣認為公孫敖更適合擔任前將軍,還請陛下允許!”
天子對衛青揮揮手,說:“還請大將軍自行斟酌,祝大將軍凱旋!”
衛青叩拜天子後,匆匆離開未央宮,跨上等候已久的戰馬,一聲令下,大軍即刻開拔。
這一次,天子讓衛青和霍去病各領五萬騎兵,並配備十四萬匹戰馬,以及五十萬步兵作為後勤補給兵團,讓衛青和霍去病分兩路出擊。
臨行前,李廣叫來李敢,對李敢說:“敢兒,這次我請求天子讓你跟隨驃騎將軍,目的是讓我們父子各隨一路大軍,為的就是讓你不要受我的影響,即便是遇險,我們當中還能保留一人。”
李敢泣別父親,隨驃騎將軍從代郡出兵。李廣則隨大將軍從定襄出兵。
且說衛青這一路,出塞後,衛青派出斥候意外地抓到了一名匈奴遊騎兵。
衛青讓人對這名遊騎兵嚴加審訊,遊騎兵這次吐露出伊稚斜此時正在龍城西南方向的趙信城(今蒙古車車爾勒格)。
衛青知道伊稚斜的位置後,十分高興,於是傳喚李廣、趙食其(音義基)、公孫敖三人到中軍帳。
三人到齊後,衛青下達軍令:“取消李廣前軍的位置,率軍與右將軍趙食其匯合,走東路!”
李廣不服氣地說:“臨行前,末將分明是前將軍,前將軍不就應該在前軍嗎?”
衛青解釋道:“情況有變,須進行調整。”
李廣疑惑地問:“情況如何變化了?”
衛青想了想說:“我們已經掌握了匈奴單于的具體位置,我率大軍趕往此處,而兩位將軍則以偏師朝龍城出發。這樣我們就能確保都能遇到伊稚斜。”
李廣追問道:“那請大將軍告訴末將,單于具體在何處?”
衛青搖搖頭說:“這是軍中機密,將軍無需知道。”
李廣嘆了口氣說:“末將自幼便跟匈奴交戰,跟伊稚斜也多次交手,偏偏每次都是敵眾我寡,這一次隨大軍出征,好不容易爭取到前軍的位置,末將請求大將軍收回軍令,讓末將做先鋒!”
衛青還是不鬆口,看李廣有違抗軍令的意思,衛青不再顧及李廣的感受,直接下令:“中將軍公孫敖調往前軍,諸將立即執行!”
“哈哈哈,大將軍不過是想把頭功讓給公孫敖罷了,如此安排真的公平嗎?”李廣總算是看透了衛青的心思。
就算李廣看透了又有什麼用呢,天下人誰不知道,公孫敖和衛青是什麼關係?
公孫敖上次跟隨衛青出征迷了路,被貶為庶民,這次衛青就是要讓公孫敖立頭功,大將軍作為戰場最高指揮,可不是個空頭銜。
李廣最後一次爭辯:“走東路要穿過茫茫沙地,水草缺乏不說,還要繞遠路迂迴到龍城,只怕不能跟大將軍匯合,將導致兵力分散!”
衛青已經對李廣失去了所有耐性,他怒道:“軍中到底是聽你的還是聽我的?”
李廣沉默不語,衛青於是讓身邊的長史(秘書),以書面的形式給李廣下發軍令,並訓斥李廣:“立刻到部隊中去,就按軍令上說的辦!”
李廣心知事已至此,無法挽回,便不再爭辯。
雖然是偏師,但該有的還得有,李廣本想向衛青申請,調撥一批嚮導和後勤部隊,一起前往右軍。
當李廣準備說話時,他看到衛青已經在交待公孫敖事情,李廣實在是拉不下這個臉。
李廣無奈地嘆了口氣,也不願跟衛青道別,獨自回到前軍中,率領部隊趕往東路與趙食其匯合。
衛青總算是讓李廣按照自己的軍令,被調到右軍了。
衛青帶著公孫敖,率領著大漢最精銳的騎兵,快速趕往趙信城。
趙信原本是匈奴的一個小王,匈奴人為他築了這座城,他被漢軍擊敗後投降漢朝,改名趙信,被封為翕侯,儘管後來隨衛青出擊匈奴時全軍覆沒,又被迫投降匈奴,但漢人還是習慣稱它為趙信城。
衛青趕到趙信城時,伊稚斜果然在趙信城附近。衛青率領的漢軍與伊稚斜的守軍勢均力敵,衛青無法對伊稚斜形成包圍,
衛青下令將戰車排成環形營壘,讓善射的步兵在營壘內射擊防禦,以保護輜重糧草。
衛青又派五千騎兵在陣前來回衝擊,與匈奴近一萬騎兵纏鬥。
此時,太陽即將落山,北面開始颳起狂風,風捲沙石打在士兵的臉上,兩軍都看不清旗幟,聽不清號角。
衛青擔心伊稚斜趁亂逃脫,於是再派遣兩路騎兵,從兩翼對匈奴進行包抄。
伊稚斜看到漢軍人數佔了優勢,而且裝備相當精良,兩軍混戰半天,匈奴明顯要吃虧。
到了傍晚,伊稚斜眼看著大勢已去,於是跟身邊的人換了衣服,扔了頭上顯眼的髮飾,只帶著幾百名精兵,趁著天黑混亂,從西北方向突圍。
公孫敖發現了伊稚斜要逃脫,便率軍趕來圍堵伊稚斜。
伊稚斜接住公孫敖交戰,只三合,公孫敖被伊稚斜用刀柄砸中後腦勺,一時天旋地轉,跌落馬下。
伊稚斜逃脫後,剩餘的匈奴士兵一下子沒了領頭的人,士氣消沉。
衛青讓左將軍公孫賀指揮大軍,趁勢將殘餘人馬一舉殲滅,自己親率兩千名輕騎,連夜向西北方向追趕。
匈奴士兵被漢軍殺得四處逃命,一夜之間被漢軍斬首及被俘虜的,共計兩萬人。
衛青連追了兩百多裡,沒有發現伊稚斜的蹤影,衛青十分怨恨。
漢軍進入趙信城,繳獲匈奴積存的糧食,讓大軍在此修整一天,大家吃飽喝足。
第二天,衛青下令將趙信城中的糧草全部焚燬,這才率大軍班師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