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壯志難酬
第二天,李廣醒來,看婉兒還在熟睡,便獨自起身出門,想去給梁王和王妃請安。
到了梁王房間,只看到王妃,李廣請了安,詢問父王去處。王妃告知,梁王去了宮中。
李廣只好回房,叫小蝶過來打掃房間,自己抽空去找當戶。
李廣走到當戶門前時,當戶正從外面回來,身上掛滿了野兔。
李廣責問:“你昨晚去哪了?為何不在家中待著?”
“這不是我家,我只是清早出去打獵了。”當戶這個年紀,很容易叛逆。
“這幾年,我將你寄託在灌叔叔府中,如今總算有了新家,你應該開心纔是。”李廣知道兒子在抱怨。
當戶不吭聲,推開房門,把弓箭和獵物掛在牆上。
李廣不耐煩地拉住當戶說:“當戶,你聽我說,她會像之前我跟你說的那樣,把你當自己的孩子,如果你刻意去躲避她,我只會和你一樣難過。”
“我怎樣纔算不躲避?昨晚那麼熱鬧,有誰管過我嗎?”當戶坐到床上,說著眼淚水就出來了。
當戶住的這個房間只放了一張床,幸好這是夏天,一旦入冬,這房間會冷地根本無法睡覺。
李廣心中也是酸楚,一時不知如何安慰當戶,只坐到床邊。
過了許久,他拍著當戶的肩膀說:“你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不應該強迫你去接受什麼,但是,你始終是我李廣的兒子!”
當戶抹乾眼淚,不管怎樣,除了母親,父親是世上對他最好的人。
過了一會兒,小蝶找到李廣,說夫人已經起床了。李廣本想帶著當戶一起回新房,恰好後廚來人說,準備請過夜的客人到院中吃早飯。
李廣只好交待小蝶,讓她回去請夫人到院中來。不久,客人們都各自就位坐好了,主人還沒就位,不好動筷子。
小蝶回到新房對婉兒說:“將軍在當戶房間,他讓我請夫人到院中吃早飯。”
婉兒畢竟是冰雪聰明之人,知道李廣出去後,為何遲遲未回。於是,婉兒也不急著到院中就坐,反而繞到當戶房間。
婉兒進了房間,當戶把頭朝裏麵,婉兒對當戶說:“戶兒,隨我一起去吃早飯吧,大家都在等你呢。”
當戶轉過頭來說:“我不餓,你想吃就去吃吧!”
小蝶在後麵嚷著說:“你怎麼能這樣說話呢?”
婉兒轉身瞪著小蝶,生氣地說:“你雖然跟在我身邊這麼多年,卻沒點長進!你一個婢女,竟敢質問少~將軍?”
小蝶連忙掌嘴,對當戶說:“少~將軍起來吃飯吧,要不我去端過來?”
當戶搖搖頭,婉兒對小蝶說:“少~將軍怎能躲在屋子裏吃飯?你先出去安排人送飯到母后房間!”
李廣早已受不了小蝶在這裏喋喋不休,看她出去了,對當戶說:“當戶,男子漢大丈夫,不光是要做家裏的頂樑柱,即便是千軍萬馬,也要勇敢面對。”
當戶這才起身,整理了衣服,跟隨李廣出門,和婉兒一起來到院中。
院中的客人看到婉兒和當戶,不少人開始交頭接耳,有人誇婉兒美貌,有人心想李廣和翁主才成婚,哪來十幾歲的小孩?
婉兒拉著當戶坐到主人席位,對院中的客人說:“這是我兒李當戶,跟他父親一樣,喜好射箭,今後我會好好教他讀書寫字,還望各位長輩多指點!”
自古以來,兒子多半像母親,眾人見婉兒如此說,心中已明白許多,令勉起身說:“李將軍文武雙全,戰場上克敵制勝,到家裏還能運籌帷幄,老夫佩服啊!”
令勉是見過張佳的,此刻說這些話,既同情張佳的不幸,又替李廣重組家庭感到欣慰。
李廣雖然是個直性子的人,經過這些年和形形色色的人接觸,多少也知道令勉的弦外之音。
於是笑道:“翁主賢惠,是我兒的福分,也賴祖上的餘德,我李廣此生一定會好好珍惜!”
李廣說完,客人們一陣掌聲,婉兒紅著臉對李廣說:“夫君也不可妄自菲薄,你自然有你的長處。”
吃完早飯,客人們陸續跟李廣夫妻道別,各自返程回去了,只剩灌強、恭業兩兄弟還在府中。
當戶隨便吃了點東西,回到自己房間,發現東西都不見了。
他連忙跑到新房,發現父親不在,便在堂屋等著。
李廣前往王妃房中,請示外出。王妃同意了,並囑咐李廣要照顧好婉兒。
李廣叫來恭業、灌強,一起到堂屋喝茶。
當戶看到父親,便問:“父親,我房中的弓箭、被褥都不見了。”
“想必是府中的人把你的東西搬到新房旁邊的大房了,前些天家裏客人多,委屈你了。”李廣說著拍拍當戶的肩膀。
當戶迫不及待地去看新房子,留下李廣幾兄弟在堂屋裏坐著。
恭業突然說:“大哥,這府中沒個管家恐怕不行,我們終究是要出去的。”
李廣想了想說,管家的事,就讓婉兒來決定吧,我不會像以前那樣,帶著妻子到處奔波。”
灌強喝了口茶,隨口說:“你岳丈前去宮中,這半晌了還沒回來,也不知見著天子沒有。”
“父王近日應該就會回睢陽,等他和母后回去了,我們再奏請天子,看天子如何安排。”李廣不想整日在家這麼待著。
說話間,梁王車馬已到府前。梁王進了堂屋,李廣等人起身相迎。
看梁王臉色十分不悅,進屋後也不說話,直奔自己的房間。
李廣只好讓兄弟們暫且自便,自己回新房找婉兒,恰好聽到婉兒在隔壁房子裡和當戶說話。
李廣進了隔壁房,看到婉兒正在教當戶唸詩。婉兒看到李廣進來,放下手中的書卷。
李廣說:“剛纔看到父王回來,一臉不悅,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們一起去他們房裏請安吧?”
婉兒點頭,和李廣一起去父王和母后的房間,剛走到門口,就聽到梁王大聲說:“那個袁盎,本王遲早要他身首異處!”
李廣和婉兒聽了十分驚恐,接著又聽王妃勸梁王:“夫君何必跟他一般見識,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等天子想通了,自然會立夫君為儲。”
“天子已經廢黜了太子劉榮,母后一心想要立本王為儲,況且天子曾當著眾人的麵,說等他萬歲之後,傳位於我,金口玉言竟成了隨口戲言!”梁王越說越氣。
王妃看梁王如此動怒,知道勸不住,只好順著他的意思說:“我們先回睢陽吧,或許是條件不成熟,天子不便此時立儲,待明年我們再進宮伺候母后,自然有說法。”
梁王嘆了口氣,說道:“天下有才之士,有四成已進了睢陽王府,只可惜,天不假時啊!”
婉兒在門外給李廣使了個眼色,兩人便一同離開了。
回到新房,李廣對佳兒說:“父王如今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時機遲早會到來的。”
“夫君想的太簡單了,天子若是真心想傳位給父王,又何必違拗皇祖母呢?況且我那堂兄弟們,個個年富力強。”婉兒知道這些事,很傷心。
李廣搖搖頭說:“年富力強又如何,哪比得上父王知人善任,廣納賢才?”
“人心都是向下的,倘若你有一天坐在那個位置,你會想著傳位給兒子還是弟弟呢?”婉兒悄悄地問。
李廣好不猶豫地回答:“誰有能力,我就傳給誰。”
婉兒聽了喜憂摻半,喜的是,李廣是支援父王的,憂的是,李廣會意氣用事。
兩人說話間,小蝶敲門,婉兒已猜到父王和母后要回去了,於是讓她進來,果然是這樣。
等李廣夫妻走出房門時,梁王和王妃已走到大門口。婉兒哭著說:“父王和母后準備不辭而別嗎?”
梁王回頭,看到李廣,將他招到面前,對李廣說:“賢婿啊,今後多在家中陪伴婉兒吧,要是婉兒有半點閃失,本王不會輕饒你!”
李廣聽到前面一句,心裏就開始犯愁,常待在家裏,怎能殺敵?後面一句更難聽,婉兒好端端地在家中,又怎會有什麼閃失呢?
沒等李廣反應過來,梁王已扶著王妃上了馬車。王妃掀開車簾,看著婉兒,用手巾捂著嘴巴,忍不住聲淚俱下。
隨著“駕”的一聲,梁王和隨行隊伍開拔了,一卷煙塵過後,留下李廣夫妻痴痴地站在門口。
李廣回頭看婉兒,她早已泣不成聲,李廣一番哄勸,才扶著婉兒回到新房。
婉兒哽咽著問李廣:“你知道父王為什麼讓你多留在家中嗎?”
李廣回答:“父王肯定是想讓我多陪陪夫人,怕你一個人在家中孤單。”
婉兒突然止住哭聲,對李廣說:“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呀?父王此番回去,豈會善罷甘休?”
“啊?”李廣聽婉兒這麼一說,目瞪口呆。忍不住問:“難道父王會重蹈覆轍,像以前的吳王那樣嗎?”
婉兒連忙捂住李廣的嘴巴,噓聲說:“父王絕不會犯上作亂,但一定會報復剛說的那個人,他做得到。”
李廣拿開婉兒地手,輕聲說:“如果真是這樣,天子雖然不會對父王怎麼樣,但一定會產生隔閡,我們勸勸他吧。”
婉兒嘆了口氣,轉身走向炕邊,自言自語:“就連母后都無法勸阻,我們哪勸得住呢,我只希望他們在梁國安享晚年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