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無心睡眠
李廣和灌強走到最下面的一桌,為首的是陳長庚。長庚起初拿了個酒杯,領著眾人起身敬酒。
灌強十分不爽,擠到李廣前面,就要找長庚拼酒。
灌強端著酒碗,半醉地用手搭在長庚肩膀上說:“你小子,不光是腿跑得快,耳朵也靈通。我大哥今天娶媳婦,你端個酒杯,像話嗎?”
長庚勾著腰,像是無力擔起灌強的手臂,他聽灌強這麼一問,知道難纏的主來了。
長庚放下酒杯,示意旁邊的人換酒碗,對灌強說:“灌將軍海量,我確實酒量有限,我盡力、我盡力。”
旁邊的人端來酒碗,灌強一看,正是那個在上郡爬樹的江東騎兵。
長庚接過酒碗,對走近李廣,對李廣說:“恭喜將軍,我和兄弟們敬您一杯。”
李廣早已是迷迷糊糊了,已聽不清長庚說的啥,端起酒碗就幹了。長庚和其他客人也將酒喝完。
灌強拖來一張凳子,讓李廣坐下,自己把長庚拉過來,幫他把酒滿上。
長庚連忙推辭,灌強笑著說:“今天你們是客人,來了就要喝好,好事要成雙。”
長庚無奈,只好接著又跟灌強對飲一碗。就這樣連哄帶勸的,長庚喝得暈頭轉向、連連叫苦。
最後一碗下去,長庚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雙手無力地垂在桌下,腦袋掛在桌邊,臉色青一塊、白一塊。
灌強這才滿意,回頭看李廣,早已吐過一輪,要不是客人一旁扶著,連新郎服都會弄髒。
灌強只好扶起李廣,到側房休息。客人們一直吃喝到天黑,恭業又安排府人掌燈,秦腔戲劇應時而上。
李廣一覺醒來,發現屋裏屋外都沒人,頭還有點暈,原來是悶醒的。
李廣聽到庭裡熱鬧,正想出去看看,恰巧碰到恭業進來。恭業一把拉住李廣,問:“大哥啊,這都天黑了,人家還在房裏等著呢!”
“你們怎麼都不叫醒我啊,哎呀!”李廣這纔想起來,心中懊惱不已。
恭業也不解釋,只顧著催人打水給李廣洗臉漱口。李廣理了理衣服,這就前往婚房。
婚房門前,李廣敲了敲門,裡面沒人應答,他又低聲問:“翁主在嗎?”
連問幾聲,沒點動靜,急的李廣抓耳撓腮。這時一名婢女端了茶水從走廊一頭走來,看到李廣,緊步趕到門前。
“將軍怎麼還不進去?”夫人在裡面等候多時啦!
李廣還是不放心,大聲地問:“翁主,我進來啦!”
“這裏還管什麼翁主,是將軍夫人哩!”這婢女久隨婉兒,最為貼身,她在一旁看著將軍有些迂腐,著急地問李廣:“要不我先把茶水送進去,將軍隨後進來?”
李廣瞅了她一眼說:“你讓一邊去,別在這抖機靈。”這婢女識趣地走開了,李廣輕輕推開房門,新娘身著輕薄的大紅禪衣端坐在炕上。
李廣進屋後連忙栓上房門,回身看到桌上擺著一杆秤,於是拿起秤桿,就去挑紅蓋頭。
這新娘雙手握拳放在膝上,等秤桿靠近蓋頭時,新娘忍不住笑了,連忙用手去捂嘴。
李廣情急之下,麻利地把新娘頭頂那塊紅綢掀開了,露出高發髻。李廣丟了秤桿,湊近去看,新娘淡掃娥眉、輕點絳唇。
“呀!”李廣輕嘆一聲,這才一個多月不見,婉兒跟變了個人似的,之前在王府中相見時,婉兒嬌翠欲滴,如今又增添了幾分貴氣。
婉兒見紅蓋頭被掀開了,又用手來遮臉。李廣笑著把婉兒的手撥開,兩腿被卻被婉兒蹬了好幾次。
“夫人剛纔何故發笑呀?”李廣將薄被推到牆根,不小心把紅棗、花生都弄撒了,他貼著婉兒坐到炕邊,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答案。
婉兒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對李廣說:“虧夫君還是馳騁疆場的將軍,卻如此扭捏作態,怎能不讓人發笑?”
李廣被婉兒說的滿臉通紅,倒不是因為初次接觸婉兒,顯得拘謹,而是鑑於婉兒是翁主的身份。
聽了婉兒的暗示,李廣索性脫了厚重的新郎禮服。婉兒用手指了指房門,李廣笑呵呵地說:“夫人不用擔心,栓好了!”
婉兒還是不放心,說:“剛纔小蝶說送茶水過來,只怕她不懂事!”
“我剛碰到她,已讓她去別的地方忙活了。”婉兒聽李廣這麼說,才稍微放心,李廣卻早已等不及了。
這對新人正準備親熱,門外突然鬧哄哄地圍了一群人,想必是小蝶多嘴。
李廣不甘心地去穿衣服,只聽到門外一人聲音特別大:“大家聽、聽我號令,一起衝、衝進去!”
“哎呦,灌強這傢伙今天肯定是喝多了,帶人來鬧洞房了,夫人不用擔心,看我怎麼訓他……”李廣自己心裏慌亂得很,還在安慰婉兒不用緊張。
沒等李廣穿好衣服,只聽到“嘭”的一聲,灌強一腳過來,連門帶栓,一起踹倒在地。
婉兒被嚇得連忙扯起被角蓋住下身,李廣乾脆丟了衣服,想攔住灌強。
灌強貓著身子閃過,身後的人一擁而入。李廣仔細一看,恭業和陳長庚也都混在裡面。
李廣連忙對恭業喊:“快拉住他!”
恭業和陳長庚彷彿不認識李廣一樣,還領著眾人叫嚷:“看新娘子嘍!”
李廣連忙一個箭步衝到婉兒前面,伸開雙臂,問灌強:“灌強,你要幹什麼?”
“虧夫君還是將軍,卻如此扭捏作態!哈哈哈……”灌強又把新人私下說的話,當著眾人,像女兒一般嬌羞地說出來。
眾人聽灌強邊說邊打手勢,忍不住笑成一團。李廣被灌強氣的恨不得踹他一腳,無奈這新婚之夜,還不能惱怒。
突然恭業被眾人推出來,他本想再縮回去,十幾雙手在後麵推著,他只好向前對李廣說:“大家一致推舉我,想請嫂子展示一下才藝!”
李廣強忍著怒氣,大吼:“你們要看什麼才藝?要什麼才藝?”
恭業還是酒喝少了,拉不下臉,支吾了半天。人群中有人憋不住了,在後麵起鬨:“要是將軍夫人不願意,就請將軍展示百步穿楊,好讓我們開眼界啊!”
李廣看過去,說話的人是公孫賀。若是灌強他們瞎鬧,李廣還能控制場面,這公孫父子遠道而來,多少要給點面子。
李廣推開灌強,問公孫賀:“公孫將軍要我如何展示?”
公孫賀見李廣答應了,就從衣兜裡拿出幾個從扶風帶來的蘋果,走到李廣面前說:“我就站在此處,將蘋果置於頭頂,請將軍到院中,用箭來射蘋果,如何?”
李廣連忙搖手說:“我雖說弓馬嫻熟,也不能拿公孫將軍的性命來賭運氣啊!”
“我來吧!”李廣回頭看婉兒,發現灌強正低著頭朝婉兒扮鬼臉。
婉兒說完起身來到地上,從公孫賀手中搶過蘋果。公孫賀一臉驚愕地說:“夫人金貴,不能兒戲,就當我沒說吧!”
婉兒不理會公孫賀,反手將蘋果穩穩地安放在髮髻上。李廣對恭業說:“請你去庫房把弓箭取來!”
眾人看事已至此,紛紛站到屋內門口兩旁,看著李廣拿好弓箭走向院中。恭業在屋內大聲朝李廣喊:“院裏低很多,我讓人搬桌子給你墊高點!”
“不用那麼費事,囑咐你嫂子不要抬頭!”李廣遠遠地迴應。
李廣走到院子端頭,轉身站穩。婉兒站在屋內不敢亂動,她雖然知道李廣箭術高超,也不想因為自己亂動,讓他當衆出醜。
“請吧!”恭業朝院裏喊了一聲,眾人紛紛退進門框內,不敢探頭。
尤其是公孫賀,非常緊張,他怕自己一時胡鬧惹出事來。
就在他心裏默唸時,一隻短箭從門檻上方飛進來,貫穿婉兒頭頂的蘋果,箭尾將蘋果斜切成兩半,下面的一半還留在婉兒髮髻上。
眾人一陣歡呼,公孫賀心中的石頭也總算落地了。等李廣進來時,婉兒趕上去就要打李廣,李廣連忙躲閃賠罪。
婉兒生氣地坐回炕上,怨道:“早不射箭晚不射箭,偏偏要在我打噴嚏的時候射箭,不被你嚇死也會被你氣死!”
眾人在一旁起鬨:“將軍還不快快賠罪,當心夫人不讓你上炕啊!”
灌強借著酒勁,大手一揮,笑著對眾人說:“你們不用瞎操心,我大哥他、他自有辦法!”
李廣把弓箭遞給恭業,一把扯住灌強,使勁把他往門外趕。眾人見狀也知道適可而止,心滿意足地跟恭業離開了。
一路上公孫賀不停地跟恭業唸叨:“李將軍真是神箭啊!”
恭業忙著照顧其他人,也沒把這些話當回事,在他看來,要不是翁主當箭靶,對大哥來說,這都是輕而易舉的事。
新房內,婉兒看眾人走了,假裝誇讚李廣:“將軍好箭法呀!”
李廣連忙把門裝好,搬來牆邊的大櫃子把門堵上,這才轉身坐到炕底下,一邊幫婉兒捏腳,一邊哄婉兒開心。
婉兒看李廣這樣,反而更不開心了,她將雙腿放到炕上,對李廣說:“你是大漢的將軍,就應該對士卒嚴肅,令人敬畏,怎能嬉鬧?”
李廣連忙解釋:“夫人呀,我也只對你這般嬉鬧,嘿嘿!”婉兒這才消了氣。
不久,新房裏熄了燈,直到東方既白,屋內再無人來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