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吳楚叛亂
李廣一月之內,痛失祖父和愛妻,如今已是萬念俱灰。
灌強回來覆命,李廣詢問羌人著落,灌強冷冷地說:“過河後盡屠!”李廣向郡守回話時,只好將此事隱瞞下來了。
怎奈隨行的騎兵總有口雜的,公孫昆邪念李廣復仇心切,也不再追究。只是書信稟明天子,羌人已遣回羌地,李廣之妻喪於羌人之手,李廣不宜再駐守隴西,請天子將其調回長安。
不久,天子敕書到,調李廣回長安擔任騎郎將,督管宮中騎兵。恭業一時傷心難過,到佳兒墳前祭奠後,便匆匆回了塞外,此時匈奴已被漢軍擊退。
灌強隨李廣回長安任職,李廣將當戶託付給灌強照看,一旦休假,便前往灌強侯府接回當戶,一同回老家祭奠佳兒。
如此過了幾年時間,灌阿病逝,灌強承襲侯爵。李廣和恭業前來弔唁。
灌強對李廣說:“父親如今已離開人世,我是一家之主了,恐怕不能再隨意和兩位哥哥四處遊蕩了。”
恭業看著十來歲的當戶,不覺心酸,又想起佳兒。灌強看出了恭業心思,安慰道:“等我料理完父親後事,我們再一同前往吧!”
數日之後,李廣、恭業、灌強還有當戶,一起回到成紀,到佳兒墳前掃墓,回憶起當初四人在丹陽,如同家人,一起打鬧,互相取笑。
灌強突然提議:“大哥與我昔日在藍田打虎後,於太公廟中結為兄弟,不如在佳兒墳前,算上恭兄弟?”
李廣對恭業相視一笑,說:“這些年,我們分多聚少,一直忙著那點事情,難得相聚,如今清閒,不知恭兄弟怎麼想?”
恭業笑著說:“其實結拜與否並不重要,只要肝膽相照,那便是兄弟。倘若不是這樣,即便是親兄弟,也是枉然!”
恭業這話說的讓李廣有些為難,他知道恭業暗指李蔡。灌強一旁笑著說:“恭兄弟就不要揭大哥的傷疤啦,正如你所說,兄弟就是要肝膽相照,還管它同姓異姓呢?”
於是,李廣、恭業、灌強三人拜了天地,在佳兒墳前立了誓約。
李廣等人離開成紀後,本以為可以平平淡淡地過日子,直到當戶成年。
沒想到,在第二年(前154年),吳楚等七國叛亂了。
昔日,文帝險些遇刺,李廣已抓到活口,文帝卻下令不用審訊直接斬首。
本以為此事就這樣塵埃落定了,不曾想,景帝對此事耿耿於懷,於是令御史大夫晁錯翻查此案。晁錯調取當年卷宗及書信往來,最終確定,主謀竟然是吳王劉濞。
吳王劉濞本是高祖侄兒,起初劉邦封他為沛侯,後因軍功,加封為吳王,國都定於廣陵(今江蘇揚州),以鎮江東三郡五十三城。
劉濞在封國內大量鑄假錢、煮私鹽,因此可以免稅賦,同時招兵買馬,以擴張割據勢力,圖謀篡奪帝位。
起初文帝推行無為而治,即便已猜出刺殺行動是吳王這些劉姓王謀劃的,但念在同宗同族,礙於形式只能息事寧人。
等到景帝即位,他已明顯感受到這些劉姓王在封國內目無王法,嚴重威脅到自身帝位。
於是,景帝便將行刺之事告知於天下,準備下旨削掉吳王會稽和豫章兩郡。
吳王在宮中的眼線遠不只夏侯忠一人,如此機密的訊息,竟然能這麼快就讓吳王知曉。
於是,吳王劉濞聯絡了楚王劉戊等六個劉姓王,起兵二十萬,以“誅殺晁錯”為名義發動聯合叛亂。即便景帝下令腰斬了晁錯,叛軍依然不依不饒。
且說吳楚兩國叛軍,一路向西,攻城略池,一直殺到洛陽以東的梁國(國都定於今河南商丘),遭到梁王劉武的強烈抵抗。
吳楚聯軍一時聲勢浩大,攻下樑國南面的棘壁(今河南永城),景帝任李廣為驍騎都尉,跟隨太尉周亞夫率軍前往鎮壓吳楚這一路叛軍。
李廣向景帝舉薦潁陰候灌強,景帝大喜,命灌強為車騎都尉,前往周亞夫軍中。
周亞夫對景帝說:“吳楚聯軍勢大,正面決戰難以取勝,不如用梁王軍隊拖住吳、楚主力,尋找時機切斷對方補給,然後伺機擊潰叛軍。”
梁王劉武本是景帝劉啟的同母兄弟,此時雖然抗敵有功,但在天子眼裏,梁王和其他諸侯王一樣,都是中央集權的障礙。
因此,景帝欣然同意了周亞夫的決策。
周亞夫下令:“我們從長安出發,向南經過藍田,從武關(今陝西商洛)出,再繞到洛陽以南的南陽,再往北與大將軍竇嬰匯合於滎陽(今河南鄭州)。”
周亞夫率軍與竇嬰在滎陽匯合後,叛軍輪番進攻梁國睢陽(今河南商丘),梁王不斷向景帝求援,景帝也不斷給周亞夫施壓。
李廣對周亞夫說:“將軍,我們如果從滎陽直奔睢陽,不但不能解圍,反而增加了梁國的糧草負擔。不如我們斜著向南屯兵到淮陽(今河南周口),偵查叛軍補給路線。”
周亞夫採納了李廣的建議,向東南方向進軍到淮陽。景帝看周亞夫遲遲不增援梁王,無奈之下,從竇嬰大軍中抽調韓安國前往滎陽支援。
吳楚叛軍和漢軍、梁軍相持在睢陽,吳楚叛軍無奈,只好向西南找周亞夫決戰,周亞夫此時已知曉叛軍補給路線,所以不願在此損耗主力。
李廣提議:“吳楚叛軍此時跟瘋狗一般,只想找漢軍決戰,我們不如避其鋒芒,從睢陽後方繞到東北方向的昌邑(今山東濰坊),令敵軍以為我軍怯戰,然後我們效仿當年項羽擊破王離一般,南下毀其糧道。”
周亞夫聽了李廣的建議,感慨說:“不愧是我當初看好的人啊!膽識和謀略都是一流的。就依你之計!”
叛軍發現周亞夫已逃到昌邑,卻不敢繞到睢陽後方追擊,只好又從睢陽前方繞到昌邑。
昌邑城下,叛軍氣勢洶洶,周亞夫領了李廣和灌強等將領,走到城牆上。周亞夫指著城下數萬叛軍,對李廣說:“李廣,你看那遠處就是叛軍大旗,我記得你當年拿了箭術第一名,現在應該還沒生疏吧?”
李廣叫人取來靈寶弓,望著那兩百多步遠的大旗,對周亞夫說:“將軍放心,僅需一箭!”
周亞夫拍手叫好。只見李廣左手挽上靈寶弓,右手搭上鵰翎漢箭,身子往下一蹲,一口氣將那四百斤硬弓拉滿,虎筋扯得弓角吱吱作響。
“去吧!”李廣鬆了弦,那漢箭帶著刺耳的聲響,正中遠處叛軍大旗,不久,碗口粗的旗杆應聲折斷,大旗隨之倒地,叛軍駭然。
周亞夫趁勢讓灌強在城樓上大喊:“天子大軍已到,爾等不要再做困獸之鬥!”灌強聲如驚雷,吼得城下前方的叛軍陣腳大亂。這騷動如同瘟疫一般,一波接一波由前往後傳。
李廣和灌強等將領隨即率騎兵從城門中大喊著衝出,劉濞遣麾下大將楊嗣率親兵手持長槍,從陣中往前推進。
無奈叛軍前陣已亂,長槍兵一時無法突破阻礙,走出陣來,李廣和灌強兵分兩路,等長槍兵費盡辛苦衝到陣前時,周亞夫親自挽弓,射死楊嗣。緊接著城樓上的箭矢簌簌地射向長槍兵,長槍兵一時進退兩難,抱頭鼠竄。
李廣和灌強已繞到兩側,突然衝擊敵陣中部的射手。
叛軍射手被這突如其來的騎兵衝擊的七零八落,劉濞護衛兵且戰且退,圈子越縮越小。劉濞眼看著自己就要暴露了,連忙讓人鳴金收兵!
周亞夫見叛軍已徹底崩盤,立即下令一千戰車出城追擊。這戰車在平坦的昌邑城下,勢如破竹,戰車上的持戟士兵連刺帶撓,如同收割一般。
李廣望著劉濞,彎弓搭箭,一箭過去,卻不想他身後突然閃出一人,替吳王擋了這一箭,劉濞因此竄入敗軍騎兵當中,不見蹤影。
周亞夫見叛軍徹底潰逃,親率兩萬漢軍出城,將城下叛軍包餃子一般團團圍困,殲滅乾淨,連投降的機會都不給。
吳王帶著叛軍一路潰逃到南邊的下邑城,才被棘壁的守軍接應到棘壁城中,吳王驚魂甫定,堅守不出。
周亞夫親率重兵圍困棘壁城,同時派李廣和灌強率輕騎繞過棘壁,朝東南方向毀其糧道。
李廣和灌強率了兩千輕騎兵,快馬加鞭趕到棘壁東南五十里處,正好碰到吳楚叛軍從廣陵運輸過來的糧草。
李廣和灌強二話不說,突襲運糧士兵,運糧計程車兵們哪經得住這番猛攻,四散奔逃。
李廣下令:“焚燬糧草,燒掉樹林!”
灌強不解:“大哥為何不把這糧草押回去?”
李廣解釋道:“兵貴神速,我們帶的是輕騎兵,職能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運上糧草,我們就成了眾矢之的!”
李廣和灌強率軍離開時,糧草早已焚燬,道路兩旁的樹林燃起熊熊大火。
李廣取了糧官人頭,和灌強回大營覆命。
周亞夫於是讓灌強朝城中喊話:“叛軍聽著,你們糧草已經被我們搶了,你們就等著餓死在下邑城中,給你們吳王送葬吧!”
劉濞聽聞此言,連忙讓人上城回話:“周亞夫!你讓人在此說大話,我軍糧道十分隱蔽,不可能被你們發現!”劉濞想盡力穩住軍心。
只見灌強提了糧官人頭,用投石車射向城中。即便是劉濞,也不得不承認,糧草真的被搶了。
城上開始不斷的有叛軍將領探頭觀望,李廣見此情形,向周亞夫說:“兵法雲,圍城必闕,不如我們圍其西、北兩門,留出東門……”
周亞夫笑著說:“李廣呀,這就不用你教我啦!我早已安排下去了,只等你和灌強埋伏到糧道被毀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