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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你若要走

    王慶隨即叫來李廣,讓他衝河面喊話:“投降的不殺!”

    此話一出,不知道是隔得太遠、風太大聽不清,還是匈奴人壓根聽不懂,只是回頭看著數排弓箭手,楞是舉著手中的盾牌不敢動。

    王慶大吼一聲:“射!”

    話音剛落,王慶兩旁飛出去黑壓壓的一片,嚇得匈奴人急忙推攮著要進河躲避。

    李廣拱手向王慶請示:“請將軍允許我帶人前去傳話,減少不必要的殺戮!”

    王慶舉手叫停,一時兩旁弓箭手急忙穩住了手中的弦,周邊空氣變得安靜,只聽得馬蹄兒踏在脆草上,嘎嘎作響。

    王慶搖了搖頭,說道:“勝利在即,李廣不要冒險逞能,還請自重!”

    李廣再次懇求:“匈奴人大多聽不懂漢語,我也不懂匈奴語,將軍忘了上次設計誘騙匈奴的那位女子嗎,她會匈奴語,我們只需數人前往,他們懼怕我軍射擊,必不敢輕舉妄動!”

    王慶作為一軍之主,心中十分不願意讓手下計程車卒做無謂犧牲,何況還是他器重的李廣,可就因為是李廣,他又不得不同意讓他冒險,他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李廣見王慶鬆了口,連忙叫了恭業、張佳出陣,奔向匈奴人馬。

    那群匈奴人見漢軍暫停了射擊,還派出了三人三騎過來,又喜又驚。

    偏偏有那貪功的匈奴小將,暗中朝李廣放了一箭,恭業眼疾,大喊“將軍小心!”李廣用槍一撥,躲過一劫。

    恭業從腰間扯出雙弩,準備射殺了這廝,李廣連忙叫住:“且不要引發連鎖反應!”

    說話間,李廣三人已靠近岸上匈奴人馬,張佳雖是女流,卻是見過大風大浪的,於是一馬當先,沖人群用匈奴語高聲喊道:“繳械不殺,否則格殺勿論!”

    那小將看出眼前說話的就是他們的骨都侯夫人,於是又扯動弓弦準備復仇,只可惜箭還沒離弦,被迎面而來的兩支短箭正中雙眼,嗚呼倒地。

    岸上人馬見如此情況,連忙丟了刀槍,縮成一團,口中戰戰兢兢地喊著求饒。

    李廣令降卒排成一隊,由恭業催趕著走到王慶隊伍,自己則撐開一把大黃弓,搭上四、五支箭,散開射向那些匆匆往河裏逃命的匈奴殘兵。

    對面的韓安國領了數萬人馬繞開破裂的冰面進入黃河,將黃河中心的殘餘人馬一番亂射,負隅頑抗的匈奴被消滅殆盡。

    等韓安國領了大部隊回到南岸時,發現王慶人馬由昨晚殺到午後,早已精疲力竭,韓安國合併了隊伍,讓眾將士休息了一晚,便啟程回了蕭關。

    這一戰韓安國免不了又要奏報天子,並對下論功行賞。王慶部署得當,統帥有方,升奮威將軍,再撥兩千人馬。韓誼、蔣萬里克敵制勝,升左、右校尉,李廣、李蔡二人膽識過人,升前、後司馬。

    王慶回到蕭關,又招來李廣,對其大加讚賞:“你小子來這裏那天,我就發現你勇猛異常,沒想到還有點小計謀,今後要戒驕戒躁,再沉穩些!”

    李廣喜上眉梢,連聲稱謝。王慶停了一會兒又說:“此番我們以極少的代價全殲五千敵軍,是我大漢前所未有的,除你之外,恭業和那女子也功不可沒!”

    李廣嘆了一聲道:“可惜我那兄弟恭業,因為並非出身良家,即便立了功,也……”

    王慶突然一臉嚴肅地問道:“李廣你敢不敢為他擔保?”

    李廣抬起頭,對王慶說:“將軍放心,我願意為恭業擔保:有我李廣在的一天,他便不會違反軍規!若有違背,將軍可先斬我!”

    王慶這才微笑說:“軍中無戲言,切莫輕易論生死。你即日起便可召他做你副將!”

    李廣道完謝卻仍有所思,王慶看出了他的心思:“老弟怕是在想那女娃了吧?”

    李廣一臉不自然,支支吾吾地說:“她原本也是漢人,卻喜好浪跡天涯,只怕不為所用啊!”

    王慶戎馬多年,哪還能不知道年輕人的想法。於是拍拍李廣的肩膀說:“男人征戰在外,是爲了國家,國家又豈能少了女人?她如果有心報國,也不失為一件美事,況且自古以來,女人從軍亦非罕聞。”

    李廣仍是閉口不答,王慶索性說穿了:“李廣你要是喜歡,讓她待在軍中便是,不過一定要行為端正,莫讓弟兄們說了閒話!”

    李廣二話沒說,連忙單膝跪下:“謝將軍成全!”

    李廣別了王慶,回到新營房,推門卻又看見李蔡幾個人,李廣是個直腸子,心裏有什麼喜事就會在臉上掛著。

    李廣進門就問:“這兩日戰事緊急,還不曾問姑娘真名,這往後總歸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喊小妮子顯得彆扭。”

    張佳隨即應道:“張佳,他給我取的。”她說完順手指著恭業,突然又覺得不對勁,連忙問李廣:“什麼叫做往後?”

    李廣表情瞬間凝固,連忙望向恭業,似乎在求救。恭業咳了一聲說道:“將軍的意思是,你可不可以留下來?”

    “不行!”張佳斬釘截鐵地說:“我早些年就是受不了家中約束才離家出走,卻沒想到被那該死的匈奴人擄了過去,如今總算自由了,哪又受得了軍中約束?”

    恭業沒等李廣開口,便勸說:“你不是和我一樣仇恨匈奴人嗎?能和李將軍一起殺敵豈不是很痛快?”

    張佳嘆了口氣解釋道:“你們男人,總是滿腦子家國仇恨,有沒有想過這輩子要為誰活著?命是父母給的,怎麼活要靠自己,怎麼走路是父母教的,路怎麼走要自己探索。”

    誰也沒想到,眼前的這個女人,一下子會引申到這麼哲學的問題。她見眾人不答話,更加一發不可收:“你們眼裏只有敵人匈奴嗎?”

    “不!”李廣突然來了個悶雷,接著說:“此時此刻,我的眼裏只有你!”眾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狠話”驚呆了。

    張佳一攤手,歪著頭說道:“如此說來,我不聽從你的安排就是你的敵人?”

    李廣連忙解釋:“我嘴笨不會說,我只是捨不得你走。”

    一旁的恭業正皺眉不展,還在琢磨著怎麼幫李廣把她留下,聽李廣這麼一說,像是在向兄弟們發求救訊號。

    而李蔡則一直張望著四周,這裏瞅瞅那裏瞧瞧。在他心裏,這個女子來路不明,巧舌如簧,根本不適合進李家的門。他巴不得李廣沒能把她留下。

    張佳若有所思地說:“想當初年少,受不了家中閒氣,獨自去塞外牧羊、打獵,不曾想吃了那匈奴人的虧,這好不容易重獲自由吧,你又要我留下受這軍中約束。”

    “自由?”恭業似乎找到了突破口,趁機說道:“沒有誰不向往自由,我曾經也跟你一樣,希望每天可以在塞外放羊、打獵。只是那年匈奴人就爲了幾頭羊,殺我母親,殘忍至極。我跟隨李將軍,一是爲了報仇,二是爲了趕走他們,讓更多的人可以自由的放羊、打獵。”

    “你不想受軍中約束,可以不從軍,此處離大漠很近,當你想打獵,叫上我們便是,當你累了,就回蕭關遮風擋雨。總之,你若執意要走,我不強留!”李廣發現人家根本不吃講道理這一套,何不給彼此留點空間呢?

    “一言為定!”張佳拍拍身上的灰塵,緊了緊腰帶,就準備要走。被李廣伸手攔住,只見他一臉歉意地對恭業說“差點忘啦,今天還有一件好訊息沒說呢!”

    “嗯?”大家都表示很好奇。李廣輕拳打在恭業胸口上,高興地說:“王將軍同意讓兄弟你從軍啦,即日起便可以做我的副將,要委屈你啦!”

    恭業咧嘴齜牙望了大家一圈說:“不委屈、不委屈,只是我從小就獨自一人在塞外,牧羊、打獵,很自由,要我正式從軍,我怕受不了這……”

    張佳一臉緋紅,也不知恭業所言是發自肺腑還是單純是爲了取笑她,她忍不住就喊:“別往下念啦,你們真的很煩!”

    張佳使這麼一下小性子,逗得大家哈哈大笑。李廣收了笑聲,感慨道:“王將軍有著一雙慧眼,我們幾個心裏在想什麼他清楚得很,你想想他為什麼讓你做我副將?我是真羨慕你的自由啊,恭兄弟!”

    恭業似乎突然領悟,對李廣相視一笑。於是對眾人拍拍胸脯說:“將軍何不向王將軍請示,今天就放我們幾天假,讓我們好好喝酒慶祝、盡興打獵?”

    “我想王將軍肯定會批准的,大家快準備吧。張姑娘也喝兩盅,到時我們出關打獵去嘍!”李廣收拾一番衣著便準備出門找王慶,回頭給恭業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千萬不能放她走。

    李廣出了營房,找了好幾個地方纔打聽到王慶所在,原來他正約了韓誼、蔣萬里等人,把盞言歡呢,知道李廣兄弟來不成,纔沒事先通知。

    王慶接見了李廣,沒等他說完,便笑呵呵地說:“去吧,告知弟兄們不得醉酒,若出關發現敵情,你知道怎麼做的!”

    恭業說笑了各種野史趣聞,才勉強穩住張佳。眼看著李廣還沒回來,張佳等著不耐煩了:“今後做什麼事都要這般請示?”

    李蔡悶著聲說:“這是軍中規矩,也是職責所在,還請見諒!”

    恭業好不容易纔繞開這話題,沒想到又被李蔡給帶回來了,他無奈地聳聳肩,靜靜等著這悍女子發飆。

    好在這時李廣推門而入,急忙喊:“先去打獵吧,不然天色就晚了!我們把酒隨身帶上,且行且飲!”

    李蔡一看改成先打獵,於是笑著對李廣說:“幾位去吧,我營中尚有點事,得先回去,大家玩的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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