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她不太好，”向陽組織了半天語言，實在不知道怎麼才能說得委婉一些，只得破罐子破摔，“微臣盡力而爲，望娘娘有生之年平安喜樂。”

    司空宸滿身傷，聞言冷笑，“既然無數，就不要裝可憐，噁心！”

    這蠢貨居然連人話都聽不懂了，向陽搖搖頭，很想表達自己的鄙視。

    司空寒只覺得眼前一黑，向陽口中的有生之年肯定不是長命百歲，而是強弩之末了。

    連三五年都沒有，所以乾脆不說時間，別讓病人的親友煩心，這是大夫們之間預設的法則。

    司空寒一直以為時間還長，向陽私下裏和他回報音九靈身體狀況的時候，說王妃娘娘近來心情不錯，若得細心調養，也許能有十多年的歲月，他以為自己有時間去看清楚自己的心意，有時間去撫平她心口的傷痕。

    現在看起來，不可能了，他最多隻能讓她人生最後的一段日子過得輕鬆一些。

    時光匆匆，到最後什麼都沒剩下，第一次心中有了柔軟的地方，上天卻沒給他留下時間。

    人生大抵就是如此吧，錯過了就找不回來了，司空寒當初在御書房哀求了半個月，然後親手把這世間最好的姑娘推進了龍潭虎穴。

    御書房的桌案上還擺著音九靈遞進宮的信件，娟秀小字，鋪開一紙如荷心願。她說放下了，等心緒平靜之後去過自己的生活；她說不在意了，過些日子或許能狠下心來處理掉這個孩子；她說自己看透了，不想拘泥於情愛，想去江南看那寒梅傲雪的美景……

    都是因為地上這蠢貨！

    司空寒的怒火快要把自己焚盡了，音九靈昏迷之前最後一句話，吩咐他不要生氣不要計較，司空寒想要順著他的心意。

    可是他也不想放過司空宸，不想放過葉萱萱！

    那就把他們想要的一切徹底摧毀吧，既然不能死，那就生不如死的活著！

    太監總管劉寧急衝衝的離開皇宮跑來王府的時候，正好對上了司空寒幽深的雙眼，那裏麵的冰冷和憤怒讓他背後冒出了無數的冷汗，腿一軟跪倒在當朝天子的面前。

    和司空寒相處最多的就是劉寧了，他太清楚皇上這副模樣意味著什麼。

    上一次露出這副神色，還是先帝病危皇權動盪之時，面對不顧情誼爭權奪勢的皇子們，皇上就是這副樣子，然後所有的皇子，除了司空宸這個一母所處的弟弟之外，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劉寧大致能猜到今天發生了什麼，也知道司空寒的怒火從何而來，司空宸到底是皇上的親弟弟，到最後不知道會被如何處置，劉寧大著膽子求情，“皇上，生氣歸生氣，王爺傷的不輕，在這裏也是打擾太醫們救治王妃娘娘，不如先讓人離開，找個大夫來看看？”

    登上皇位之後，司空寒的性子柔和了很多，收起了少年之時的鋒芒，開始變得平易近人。

    可是沒有人會因此認為皇帝還欺負，短短几年的時間裏，朝堂大換血，得過且過倚老賣老的那一批人早已辭官還鄉了，誰都知道當今聖上本事大著呢。

    三年前根基未穩的他笑著平定了邊疆叛亂，內憂外患自此皆無，山河寧靜海河清晏，一片繁華。

    毫無疑問，這位年少的天子必然能開創盛世，名垂千古！

    所以王妃和皇上之間的風流韻事，有腦子的人都當笑話在看，天下百姓愚昧，瑞王司空宸更是蠢笨！

    劉寧給他求情，不過是惦念其母妃的恩情，盯著司空寒的怒火說這麼一句，已經是仁至義盡了，他也看不上這個王爺。

    沒有多大本事還自命不凡，朝堂之上所有事情都想插一手，也不知道哪裏開的信心和勇氣。

    這一次的事情，劉寧看得更清楚，司空宸真傻，也是在裝傻。

    王爺看不慣皇帝對自己的教導，永遠以為兄長在打壓他，害怕他奪位。現在皇上把手伸向了他的後院，就算是傳言，也夠他惱羞成怒了。

    說到底原主只是夾在兄弟兩個之間的可憐人，恐怕她自己都不知道司空宸有多無知，畢竟愛情讓人盲目，她根本看不到司空宸的缺點。

    司空宸在這裏鬼哭狼嚎的，自然打擾救治音九靈，向陽醫術不算最好，所以被同僚扔出來回皇上的話，其餘太醫還在皺著眉頭小聲商討救命之法呢。

    在王府待了一個月的向陽知道這裏烏煙瘴氣，他順著劉寧的話，道，“皇上，王府之中不適合王妃修養，人多吵鬧不說，下人們還不傷心，倒不如藉此機會把王妃挪出去，省的其它主子不順心。”

    他隻字不談司空宸的傷勢，只言音九靈的弱勢，太醫有心，他心疼。

    抱著必死的決心，把所有的財產留給陌生人，這樣的姑娘差不了，不應該在這裏被糟蹋。

    向陽的想法，正合司空寒的心意。

    他冷著臉不說話，就是等劉寧的到來，讓他去傳旨辦事兒的。

    “既然王爺已經寫下休書，朕也不強求了，從今日起，王妃封為和靖公主，遷居皇宮交由太后照料，至於這瑞王府的王妃，就定下刑部尚書的小女兒吧。將軍府庶女葉萱萱為側妃，王府後院空虛，另選十五位低門女子做侍妾，去辦吧。”

    這處理辦法，像是偏向瑞王的，向陽嘆了口氣，知道這是最好的結果，自己也沒有能力給王妃爭取什麼。

    劉寧一愣，隨即低頭應下，“奴才明白了。”

    刑部尚書家的小女兒才貌不在葉珊珊之下，但是年過十八無人敢娶，尚書府也不著急，因為這位私下裏養著無數的男寵。

    同樣是這個時代的異類，葉珊珊因為愛人向局勢妥協了，而那一位完全不一樣，雖然行事荒誕，卻是用自己的方式來反抗著男女不平等的局勢。

    這樣一位入府做王妃，這府裡斷然安寧不了，表面上寵愛，私下裏是狠狠地報復，司空寒最後選擇了音九靈，選擇護著她向着她寵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