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對於天才自然會施以目光的洗禮，不光這些太學院前的這些考生，就連在旁觀摩的朝中重臣也在私下議論，想要推算出黃羽的來歷師承。

    一時間，這些平時傲氣逼人的少年少女都從眼睛裏流露出震驚甚至驚恐的情緒，看著他不高大的身形嘴裏不停的小聲讚歎。

    而青歡也對這白衣少年好生羨慕，目不轉睛的打量著他，哪怕自己前面的李陽秋透過了測試也沒有反應過來。

    “青歡，到你了。”

    李陽秋伸手在請關注眼前晃了晃，洞神中境的修為不太讓自己滿意，不過已經足夠在這塊石碑上佔據一個靠前的位置了。

    青歡定了定神走向石碑，伸手在碑面一按，一股沁涼的感覺從裡面傳出。

    他清晰的感覺到一條像是清澈小溪一般的氣息從中涌出，順著手掌中心進入身體向內流動。青歡知道這氣息沒什麼惡意，便任由它自由探索。

    可等了好久，這道氣息也只是停留在小臂之處，再無動作。

    青歡索性換了一隻手，但相同的情況依舊如此，這道氣息像是被什麼堵住，不能繼續移動分毫。

    在周圍人看來，青歡只是左手右手一會兒一換，卻不知他在幹什麼，而那塊石碑也毫無反應，若不是考生們的名次還在上面，簡直像個凡間俗物。

    青歡連續試了幾次，失望的放下了手臂。

    “沒有反應啊。”

    即便是之前幾位沒有修煉的凡夫俗子，只要接觸到了這塊石碑也至少會有個築基二字寫在上面。但從未有人像青歡這般毫無反應，如同在水池中投下一塊石子，卻沒有引起一點波瀾。

    其實也有一種可能。

    那就是因為這裏的水池是片枯澤。

    站在石碑前的道門大師兄見狀拉住青歡的小臂，將自己的神識順著青歡的經脈向裡探去，但還沒等透過小臂，便像撞上了一堵石牆，不能再向前分毫。

    大師兄心中雖然已經有所答案，但又爲了謹慎起見，連點青歡全身十七處氣竅，但輸入的神識全都像是石沉大海，沒有激起一點水花。

    青歡周身何處俱是如此。

    “很遺憾，經脈盡斷，氣竅全毀。”

    世間億萬人眾，氣竅經脈都是先天所賜，通與不通，或開或毀，都是各安天命。只有當人死去一段時間之後，這些玄妙的通道纔會關閉。

    到目前為止，氣竅全開經脈全通者還從未有過，這種天選之子只可能在無聊的坊間故事纔可能會出現。

    因為哪怕像是黃羽這種少年天才甚至道門掌教——當今的天下第一人也沒有這等機緣，他們也不過是運氣比常人稍好，再加上後天的勤奮苦練罷了。

    雖說氣竅開通多少並不是決定修行者上限的唯一標準，但它的確可以制定下限。氣竅負責溝通天地元氣與體內氣海，開的越多，與天地的共鳴也就越大。

    至於青歡這種一竅不通者，自然是不可能與天地共鳴，以至於無法踏上修煉這條路了。

    每人先天的每處氣竅開閉機率總是相等，那麼從這種角度來說，青歡也算得上是一個天選之人。

    被上天選中註定無法修行之人。

    “一個廢物浪費了這麼多時間。”

    “不能修行還留在這裏幹嘛。”

    “快滾回家去吧。”

    周圍的人看了黃羽那震驚世人的表現後心中不免都染上了默默的憤恨和嫉妒，但又不方便在人前表達，從而顯得自己沒有肚量，只能紛紛不自覺的將那些情緒藏在內心深處。

    直到青歡的碰壁纔給他們提供了一個釋放的出口，在心中翻涌的情緒衝出大腦，無休止的譏諷和嘲笑充斥在青歡耳邊。

    “滾。”

    其實青歡並沒有將這些聲音特別放在心上，自然也不會和他們針鋒相對，反而是等在一旁的李陽秋率先向旁邊口出狂言的人發起了難。

    青歡這個剛剛認識的朋友挺起胸膛狠狠地撞向了人群之中一個正在大聲笑罵的人，將那人推翻在地，引得四周人群一陣慌亂，甚至驚動軍部派來的守衛。

    “住手。”

    趁守衛分開人群之際，一個有點熟悉的聲音從人群中響起。

    “太學考試只用最終成績說話，怎麼能因為修為實力而嘲笑別人？”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前些日子在上京南門外和青歡起了衝突的書卷氣少年。他仍是穿著那套樸素衣裳，只是手中的短劍被軍部收走，臉上也多了幾道結了痂細小傷口，看來上京粗糙的城牆讓他吃了不少苦頭。

    “在下金陵劍宗宋書青，為朋友失禮賠罪。”

    說罷極為認真的抱拳行禮。

    “哪來的毛頭小子，金陵劍宗的少東家屈尊給你賠禮，你還不還趕快接著？”

    世家子弟身後總會跟著無數慕名而來的跟班，尤其是上京，這個大梁等級階層差距最大的地方，每個人都爲了獲得更大的資源和地位，削尖了腦袋向上爬。

    本來青歡從不在意別人的評價，可這並不能說明他是一個沒有脾氣的人，宋書青背後這些不停叫囂的跟班實在惹人厭煩，加上軍部的守衛已經來到眼前維持秩序，青歡實在不想在和他們有過多糾纏。於是只是伸手擺了擺說了聲無妨，就拉著李陽秋轉身離開。

    第一輪的測試至此已經全部完成，門口的石碑上密密麻麻寫滿了考生的姓名和成績，引起了眾人羨慕甚至嫉妒的黃羽自然排在榜首，宋書青在榜單上排名第二，李陽秋也得到了第三十三名的成績。

    而青歡的名字，則被用兩個極小的字寫在了石碑的最下面。

    ……

    在考生檢查完了自己的名次之後，一位身穿錦衣的太學官員從正門走出，用鄭重的聲音宣佈了今日正式的考試流程。

    本次太學入院試由兵部、吏部和禮部三座衙門負責，而本次考試之中的第一項，由軍部舉辦的正規測試纔要準備開始。

    武試。

    軍部作風一向如此，從不拖泥帶水。

    要考，便真刀真槍的考。

    在旁等候的軍部官員簡單讀完了注意事項，隨即大手一揮，領著剛剛透過測試的考生們進入太學準備武試。

    青歡長舒一口氣。

    若是真的動手，自己有信心能把這裏絕大部分人按在地上揍。

    ……

    在場的所有考生跟著領路的官員排隊進入太學，人滿為患的院前空地終於寬敞了起來，隨著守門的軍士列隊封門，從無染觀而來的師徒也打算開始去檢查武試的準備。

    “等一下！”

    守門軍士四下張望，空曠的院前一個人也沒有，而那個喊聲卻由遠及近聲調變得越來越高。

    眾人一抬頭，一名少年道士正御劍而來，衣襟寬袖隨風微動。陽光從他身旁傾瀉而下，燁然若神，晃得眾人睜不開眼睛。

    “諸位抱歉了，在下遲到了些。”

    少年道士踏劍半空，一躍而下，右手捏出劍指向背後一劃，佩劍竟然在這少年背後憑空而附，緊緊貼在了他的背上。

    “小師叔，你怎麼來了！”

    沒等眾守衛猜出來著是誰，緊緊跟著師父的小清風，率先驚撥出口。

    少年不好意思的揉了揉後腦勺，不好意思的說：“我這也是第一次入世修行，根本不知道去哪裏纔好，剛剛在街上打聽到了這有個考試，便想來看看。”

    “請先……先測定修為……”

    道門小師叔。

    即便從未在世上露過麵，江湖上也一直流傳著這個稱謂。

    天生劍胎，自西蜀那位天縱之才隱世後的又一位劍道天才。

    八歲重玄，之後便再無訊息。

    少年將背後的佩劍取下，又驚了眾人一次。

    一柄通體漆黑的道劍，即便被劍鞘緊緊抱住，但仍能感受到其中散發出的絲絲寒意。

    這柄劍似乎不能用普通的詞語來形容，非金非鐵，儘管用手觸碰能感受到金屬的涼意，可上面卻包裹著一層半透的光澤。而最奇特的是，這把劍的劍鞘居然是一整塊被雕琢過的石頭！

    守衛接過這柄無名之劍，將它與考生們攜帶的兵刃放在一起，不曾想卻引起了一陣金石共鳴之聲。這些世俗兵刃紛紛開始顫抖，劇烈的擊打著劍鞘，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音，然後紛紛沿著牆面滑落，像是在逃避這把黑劍。

    少年道士不管其他，只是站在碑前伸手撫摸，而那石碑竟不像黃羽那樣發生什麼劇烈變化，上面的白線緩緩流動，榜上第一名竟然換了字樣。

    重九

    重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