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辭拿過小林子遞過來的手絹擦了擦嘴，看著宮人進來將桌子收拾乾淨，突然間有些出神，眼睛不像平時那般半眯著，睜得很大，但是沒什麼神采。

    眼前那些一直低著頭、從頭到尾都不敢抬頭看他一眼的宮人陸陸續續消失在門口，突然呢喃出聲，“自從父皇和母后走了之後就再也沒有陪我吃過飯了……”

    他不是說朕，而是用的是我，十分平常的一個字，卻讓感受到了裡頭深深的無奈，和無法訴說的孤獨。

    那句話被拆成一個個字叮叮咚咚地敲在小林子的心上，有些震驚，他從來沒想到平時看起來兇巴巴的皇上會有如此失落一面，但更多還是心疼，其實皇上的年紀也不大，不過剛剛及冠，突然失去雙親，整個國家的重擔在一夜之間全都落在了他的肩上，那些大臣也怕他，什麼話都不願意同皇上說，聽在前殿伺候的哥哥姐姐們說他們只會逼皇上，只要皇上不同意，他們就跪。皇上他……應該很孤單吧，總是一個人，不管去哪裏都是一個人，任性地不讓任何人跟著，其實那些人跟著也沒用，他們總是遠遠地跟著皇上，安靜得跟空氣似的。

    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小林子知道這種孤獨不是旁人陪他說說話便能化解的，他自己也曾經歷過，不過好在他後來遇到了皇上，有了皇上之後，他每天的生活都很充實，再也沒有其他心思想其他的，所以就讓自己也陪著皇上吧，自己也只能這麼報答他的恩情。

    小林子站在顧言辭身後側，下定決心似的對著他背影說:“皇上，奴才有個大逆不道的請求！”

    他在等著顧言辭讓他說下去的命令，可是顧言辭既沒有回答他也沒有呵斥他，小林子大著膽子繼續說下去，“以後奴才可以和您一起吃飯嗎？”

    顧言辭還是沒有說話，坐在那個位置上一動不動，若不是還睜著眼，小林子都要懷疑他是不是睡著了。

    良久之後，久到小林子都要以為他不會搭理自己了，顧言辭才又彆彆扭扭地“哼！”了一聲。

    聽起來好像生氣了似的十分不滿的一個語氣詞，但是透過這麼多天來的經驗，小林子知道他是同意，欣喜地行禮謝恩，聲音都帶著難掩的喜悅，“謝皇上！”

    顧言辭表面上還是冷著臉，傲嬌不願意同他說話，但是心裏卻有些無奈地搖搖頭，這傻孩子呀，自己剛剛讓他陪自己吃個飯那般戰戰兢兢的，非得要繞這麼大個圈子，傻孩子……

    今天難得顧言辭沒有到處亂跑，身上那套亂糟糟的衣服也沒有換下來，十分隨意地就那麼窩在太師椅上，從屁股底下抽出一本畫本，百無聊賴地看了起來。

    小林子站在他旁邊幫他將茶水和瓜果擺在他手邊的小茶几上，看他那樣子實在是有些看不過眼，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小心地問出了口，“皇上，您……不換身衣服？”

    顧言辭抬手翻了一頁畫本，眼睛都沒有離開那本書，不甚在意地回答道:“不換了，待會兒還要出去，到時候再換吧。”

    小林子點點頭，將茶水倒進杯子之後轉身去整理不遠處的書架，一邊閒聊一邊像閒聊似的跟他聊起了天，“皇上，您怎麼把衣服弄成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