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輕腳步邁入門檻，意料之外的，屋內不算黑，窗軒大開，清冷的月光全然撒在地上，窗邊還立著個蒼白的人影，除了散落的頭髮是黑的，餘下全是白……

    楚燕庭將手中的東西放在桌上，對著背影說道:“還沒睡？”

    寂靜如初，好似那一抹身影只是他的幻覺罷了，這個認知讓楚燕庭覺得心慌，好像在什麼時候，顧言辭也是站在這樣如水的月光裡慢慢消散。不是的，不會的！

    三步並作兩步，快步走到他身邊，將窗關小了一些，牽起顧言辭的手便往回走，邊叮囑道:“入秋了，夜裏涼，以後不要站在窗邊。”

    任由他拉住，顧言辭連一絲反抗都沒有，沉默地跟在他身後，被他牽到凳子旁坐下。

    將桌上的碗往他面前推了推，皺著眉問道:“一整天沒吃東西？”

    沉默，顧言辭對他的質問充耳不聞，只是微微低著頭，盯著自己的手指看。

    得不到迴應，楚燕庭也不生氣，深吸了一口氣，壓抑著心裏的煩躁，放輕了語氣半哄道:“我不說你，現在快吃吧。”

    像是驚訝於楚燕庭的服軟，顧言辭終於有所反應，動了動身體，抬頭看了他一眼，搖搖頭。

    他何時這樣好聲好氣地哄過一個人，竟然還被拒絕了，真是不識好歹！“砰——”一掌拍在桌面上，碗裡的湯勺被震得碰著碗壁叮噹作響，羹湯差點灑出來。

    突然提高的聲調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有些突兀，“你想死嗎？”一把掐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頭來，可是那人眼裏連一絲波瀾都沒有，眼瞼微斂，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第一感覺這麼挫敗，濃烈的不甘涌上心頭，手上的力道也慢慢加大，一字一頓地說:“你想都別想！”

    本以為他會選擇沉默到底，卻不想顧言辭在此刻抬起了雙眼，與他對視，裡面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嘴角卻不適時地扯出一個難看的幅度，“我知道，活著便好，對吧……”

    現在朝他笑著的顧言辭給他一種極度詭異的感覺，像是孩童喜歡的那種玩偶，精緻好看卻連一絲靈動的氣息都沒有。

    掐著他的下巴的手緩緩鬆開，頹然地垂在身側，他想告訴他不是的，不是隻要活著就好，那又是什麼呢？他答不上來，也怕顧言辭問，索性便認了，“是，活著，竟然要活下去那便把它喝了。”

    顧言辭抬起手，一隻手扶著碗，一手執著湯勺，舀起一勺在半空停頓了半晌，最終還是無奈地放下，“太晚了，明天再說吧。”

    顧言辭對那碗羹湯全然抗拒的樣子，他都收在眼底，雖然心中惱火，但是他有種預感，若是他就這麼走了的話，顧言辭可能會在這枯坐一夜。

    一把拉起他的手，也不顧及他的身體狀況，楚燕庭就那麼拖著他快步想裏屋走去，在床邊忽的停下。

    顧言辭本就踉踉蹌蹌地跟在他身後，楚燕庭突然停住腳步，讓他一個沒站住，整個人都撲到了他背上。

    身體上的動作快過大腦的思考，瞬間轉身將他攬進懷裏，偏生嘴上還要諷刺幾句，“怎麼？這麼快就忍不住投懷送抱了？”

    從他胸口抬起頭來，入眼的便是楚燕庭那戲謔的目光，狼狽地推開他，站起身，靠在床柱旁不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