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用力將那太平扣一翻，木盒的蓋子被輕易開啟，裡頭收著的瓶瓶罐罐盡數暴露在空氣中。

    顫抖手指在一個純白的瓷瓶上方停頓了一瞬，低頭看著顧言辭那包含著極度渴望和隱忍的表情，終究還是用那顫抖的指尖將那瓷瓶抽了出來。

    瓶身貼著張紅色的籤條，上頭龍飛鳳舞地寫著兩個字“折骨”，楚燕庭好像知道這毒為什麼叫這個名字了，腦子裏有一個念頭一閃而過，但是顧言辭卻容不得他深究。

    伸手便要去搶那個瓷瓶，被楚燕庭低頭呵斥住，“別鬧！”瑟縮了一下便把手收回了，瞬間變得極為安靜乖巧，只是眼巴巴地看著他的動作。

    楚燕庭將瓶口處的塞子拔掉，在指腹上倒出了些白色粉末，湊到他嘴邊，原想抹在他的嘴唇上的，卻被他一口含住，溫軟的舌頭裹著他的手指一下下的吮吸。

    楚燕庭被他的舉動震驚得睜大了眼睛，猶如觸電一般猛然抽出自己的手指，一根銀絲連線他的嘴唇與自己的手指，顯得頹靡又殘忍。

    顧言辭倒是沒有什麼反應，依舊皺著眉頭縮在楚燕庭的懷裏，但是漸漸平復下來了的急促的呼吸和身體上的顫抖都說明了他的痛苦都被安撫下來了。

    經受了一夜劇痛的折磨的顧言辭在身體稍微好受了一些之後，精疲力盡的他給楚燕庭表演了個什麼叫“瞬間入睡”

    顧言辭可以在他懷裏睡得安安穩穩的，但是楚燕庭他不行，甚至毫無睡意。

    懷裏的人折騰了一夜終於安靜了下來，他的睡相一直都很好，雙目緊閉，燭火透過他捲翹的眼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青灰色的陰影，因為側臉壓在了楚燕庭的手臂上而微微嘟起了嘴巴，原本蒼白的臉色也在燭火裡變得紅潤，彷彿恢復了些血色，這般歲月靜好的模樣若是不道破，又有誰能看得出他剛剛經歷了什麼呢？又有誰能夠看得出這兩人之間的糾纏恩怨呢？

    將一縷搭在顧言辭臉側的被汗浸溼的頭髮撥到腦後，右頰的那道傷疤也隨即顯露出來。

    這道疤……好像從他拆了紗布到現在一直都是這樣，連一點點的淡化都沒有。指腹壓在那微微隆起的面板上，輕輕地摩挲了幾遍。

    這道疤好像還是那天在地牢裡的時候，自己親自劃在他臉上的，那時他連一聲痛呼都沒有發出來，今天卻對著自己苦苦哀求。

    折骨、折骨，折斷的便是他的傲骨吧，還真是恰當又殘忍啊……

    懷裏的人無意識的調整了下位置，臉在他的胸口出蹭了蹭，被子也因為他的動作而滑落了一些，露出了痕跡斑駁的脖子和肩膀，舊的傷疤、新添的抓痕，還有星星點點的吻痕。

    楚燕庭幫他把被子扯上去蓋好，表情從剛剛的怔愣出神變得有些沉重，蹙眉看著顧言辭的睡顏，最終似有若無地嘆了口氣。

    楚燕庭從來不會為自己做過的事情感到後悔，他認為那是無能的體現，當然，包括今天所發生的所有事情，現在冷靜下來之後，他發現自己一絲後悔的情緒都沒有，甚至有些陰暗地在想，餵了折骨，他是不是就再也離不開自己了，再也不能一聲不吭地就往邊疆跑了……

    輕撫著他的頭髮，在他的額頭上落下輕輕的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