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酉巖縣(上)
等到六皇子下了馬車之後,我才仿若未覺的讓已經行了半天禮的劉知縣等人起身:“不必多禮。”
那劉知縣雖然是已經被我刺瞎一隻眼睛,現在生死不知的河道總督的表親,可是卻比那河道總督有眼力見的多,一眼便知道我就是新任知府,上前了兩步:“宸王殿下和知府大人遠道而來,下官不勝榮幸,還請移步到知縣府衙中歇息,飯菜早已經備好。”
我稍微頷首,道:“劉知縣有心了。”
……
雖然官道上看,酉巖縣黃沙滾滾,環境十分惡劣,甚至在酉巖縣的街道上也沒見著幾棵年份高點的樹木,可是走進這府衙,卻是環境清幽,鳥語花香。
短短一個迴廊,每走出五步就是一個關著鳥兒的鳥籠子,迴廊外是綠樹成蔭,花香與鶯啼相映成彰。
與知縣府衙外的環境相比,可謂是天壤之別。
劉知縣走在我和六皇子的左側,落後我們半步領路,絞著腦汁和我們說話:“宸王殿下與知府大人的到來,委實讓小官受寵若驚啊。”
我瞥了一眼他,淡淡回了一句:“是嗎?本官當時派人來問劉知縣交出賬本給本官過目,劉知縣可是一句話都沒有給本官傳信的下人。沒辦法,本官只好親自來尋你了。順便還在路上捆了一些想搶劫的烏合之衆。”
“呃……知府大人,這裏麵其實有些誤會……”
“哦?”我尾音上揚,似笑非笑的看了那緊張的劉知縣一眼。
咳咳,這個神態還是我在父親身上學來的,威懾人的效果出奇的好。
果然,劉知縣就開始緊張了。
六皇子一直走在我的身側沒有出聲,只是那雙瀲灩的鳳眸好奇的看這知縣府衙內的景緻。
這邊劉知縣還沒有想出什麼話來回答我,那邊我就感覺到自己的衣袖被六皇子扯了扯。
“子暇,你看,那隻鳥兒是金絲雀。”六皇子指著迴廊上其中一個鳥籠對我說到。
我順著他手指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那暗紫色的鳥籠裡,一隻全身生長著金色羽毛的鳥兒在啼叫著,歌聲婉轉。單單是看著那鳥兒金燦燦的羽毛和血紅色的爪子,就知道它價格不菲。
我看著那籠中的鳥兒笑了笑:“殿下好眼力。不過,劉知縣還是個風雅之人,”我看著那劉知縣,一字一頓道,“本官在星州的時候,也沒有空閒去養這樣名貴的鳥兒呢。”
劉知縣一遍拿袖子擦著汗一邊和我打著哈哈,神色略有倉皇:“不過是閒暇時偶爾養著玩的普通鳥兒罷了,只是羽毛看著和金絲雀有幾分像,知府大人若是喜歡,下官可以贈送給大人。”
我收回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搖了搖頭:“不必了,本官比不得劉知縣,有那般閒情雅緻。”
這條迴廊也不長,很快便走到了用膳的花廳,剛剛踏進門口,便聞到陣陣飯菜香,早有侍女將各色菜餚端上了八仙桌,明明花廳裡多多少少都有二十來人,卻還是寬敞無比。我打量了一圈,暗自嘆道這劉知縣的一個花廳,就比我在星州知州府衙上的書房還要大上許多。
劉知縣請六皇子和我落座用膳,雖然一路上走來,這知縣府衙的景緻十分精美,比起相府來也是不枉多讓,但八仙桌上的膳食卻是清淡,還以為會有什麼好酒好菜招待,卻也是和一個富貴人家的尋常飯菜差不多。
侍女原本想給我們佈菜,被我擋了回去,我一向習慣自己夾菜,六皇子也有小安子幫忙,並不需要用到侍女。
劉知縣還想和我再說些什麼,一句“知府大人……”還沒有說完,這會沒等我開口,便被六皇子堵了回去:“劉知縣先好好吃飯。太傅很早的時候就教過,食不言,寢不語。”
劉知縣只好默默閉嘴。
……
吃飽喝足後,等到侍女把一切東西都收拾好後,讓六皇子坐在花廳的主位上,我也不在想和這個劉知縣拐彎抹角瞎扯那麼多,直接跟他開門見山:“劉知縣,你還和本官說一下,這酉巖縣的樹木都到了哪裏去了?本官記得酉巖縣可整個星州河道的上游,上游的樹木都沒有了下游能不洪水氾濫嗎?”
“這……”劉知縣猶豫了一會,“知府大人有所不知,這樹木是因為被蟲蛀了所以才少了這麼多,下官也一直致力於讓村民們種樹,但是奈何手上資金不夠,所以宸王殿下和知府大人來的時候,便會見到黃沙漫天的樣子。”
有侍女將茶沏好,端了上來,又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
我冷笑一聲,一點也不相信這所謂的理由,就連只有五歲心智的六皇子,也能指出劉知縣話裡的荒唐來:“劉知縣,你府上回廊掛著的鳥籠子裡的金絲雀,可是很貴的,你連金絲雀都買的起,還養的那麼好,又怎麼會沒有錢款給百姓們去種樹?”
六皇子雖然在傳言裡是痴痴傻傻的,可是隻有五歲心智的他,比大部分小孩子都聰明,加上他怎麼說都是皇子,說的就算是童言稚語也沒有人敢反駁什麼,更何況這條理清晰的一番話說出來,便那劉知縣無話可說。
我用食指點著桌面,慢悠悠補充了道:“況且,就算真的有劉知縣所言的蟲蛀,那也不可能是把所有的樹木都給蛀空了吧?最奇怪的是,明明外面黃沙漫天,劉知縣這知縣府衙裡,卻是一派鬱鬱蔥蔥,鳥語花香呢。就算你說的是真的,”輕點著桌面的手指停了下來,我看向坐在我下首的劉知縣,皮笑肉不笑道,“那麼,不知道劉知縣可否把酉巖縣的賬本拿來給本官瞧一瞧?若真的是因為錢款不夠種樹,才讓這酉巖縣黃沙漫天,左恩縣洪水滔天,宸王殿下就在這裏,一封信交予皇上,一切問題就解決了不是麼?”
劉知縣滿頭大汗而不自知,細瘦的身材坐在誇大的梨木椅裏顯得格外瘦小,諾諾了半天,卻憋不出半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