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對手是龍探雲，恐怕不用等到現在，他早早便能勝了。

    如果對手是葉玄衣，恐怕拼到這二擊並行的局面，他也該勝了。

    可惜，對手既不是龍探雲，也不是葉玄衣。所以他沒有勝。

    滅鬼與誅神到離對方不足一分的距離處便再也無法前進分毫。

    劍聖傳人一聲厲喝，周身猛然爆發巨大的衝擊，顧南風雙臂交於身前抵擋。

    “元之劍！破！”

    顧南風只覺大腦嗡的一聲陷入混沌，眼前彷彿出現了許多幻覺，他看到青山向自己壓來，看到湖泊中心的漩渦馬上就要將自己捲走，看到天上的雲朵飛馳而過，看到一幢幢房屋轟然倒塌，看到燃燒著熊熊大火的樹林，看到日月同掛天邊……最後看到這陋巷酒館老闆的臉。

    “醒了。”老頭淡淡道。

    顧南風猛然坐起，自己正在老頭的房間裡，陽光從窗戶縫隙透了進來，滅鬼與誅神安靜地放在身旁。

    老頭扔來一個小瓶，道：“你中了劍聖一門的絕技‘元之劍’，腦袋這幾天會有些迷糊，裡面的藥能助你安神。嘖，真沒想到這一代劍聖居然能連續發出四下元之劍，應該算是有史以來最強的吧，你小子楞是接了三下，也不簡單。”

    顧南風從小瓶裡倒出一個淡黃色的藥丸吞下，使勁晃了晃腦袋，道：“驚瀾呢？”

    老頭在椅子上坐下，道：“你都已經輸了，偷兒自然更是無力阻攔，老頭子我又不會插手，驚瀾便讓那劍聖帶走了。”

    “唉……”顧南風嘆了口氣，又如釋懷一般笑了起來，道，“本來還想在葉玄衣面前炫耀一下，看來果然還是不行啊。”

    “哈哈哈！”老頭笑道，“不過你也不虧，那人給你留了話。”

    “哦？”顧南風眉毛一挑，“什麼話？”

    “‘這般比試並非閣下真正擅長之道，但能讓餘使出壓箱底之招數，閣下也不算敗。驚瀾劍暫時由余保管，陸昂之事，便拜託閣下了。另外，餘之姓名，獨孤鍾。’”

    “獨孤鍾…”顧南風唸了一遍，道，“沒想到那傢伙還會來安慰敗者。”

    “嘿，這可不是安慰。”老頭笑道，“劍聖一門的名字都是絕密，能告訴你便代表著認同與信任。”

    “哦？”顧南風道，“可是他託你轉達，難道也信任你不成？”

    “哈哈哈！”老頭笑得更甚，麵露得意，道，“不用他說我也知道，連他師父的姓名我都知道。”

    顧南風一愣，隨即也跟著大笑起來，罵道：“你這老傢伙，原來是舊識，居然也不告訴我。”

    老頭捋了捋並沒有多長的鬚子，道：“老頭子早說過退隱，現在只是一個沒什麼客人的酒館老闆而已。”

    “不論如何，這次也謝謝你了。”顧南風認真道，“不然那‘元之劍’定然不會只讓我腦袋迷糊幾天。”

    老頭笑了笑，不置可否。

    “誒，對了。”顧南風突然想起來，忙問，“龍探雲那小子呢？”

    “走了。”老頭道，“驚瀾劍沒了，讓他盜劍的人也沒出現，那小子罵罵咧咧地走了，說有時間再來找你比試。”

    “這傢伙……”

    老頭問道：“你接下來要怎麼做？”

    顧南風略作思考，反問道：“你和劍聖一門既然相熟，該知道去哪裏尋他吧？”

    老頭一愣，道：“怎麼，你還想把驚瀾劍奪回來？”

    “那倒不是。”顧南風搖了搖頭，“我要先回煉瀾蒼找秦明月，還有那個岑掌門似乎也隱藏了什麼，我得問清楚。但若線索中斷便只剩下獨孤鍾這一條路了，況且我要是查出些什麼，比如陸昂的下落，不是還得去跟他說一聲麼，畢竟人家可是拜託我了。”

    “嗯…”老頭想了想，道，“倒是並沒與我說過不能將尋他們之法告訴你，那便當他們默許了吧。”

    沒等顧南風高興，老頭又道：“不過告訴你也沒什麼用，因為你沒有信物。”

    他奇道：“信物？”

    “嗯。”老頭點點頭，道，“東海之濱有個渡口小村名喚方外，到那裏拿著信物交給擺渡人，他便會助你見到劍聖一門。若沒有信物，便沒人會答覆你任何和劍聖有關的話題。”

    顧南風道：“還有這種規矩，真是麻煩。那信物是什麼？”

    老頭答道：“一塊形狀特異的玉石。”

    顧南風笑道：“你這有沒有？”

    “嘿嘿…”老頭笑了笑，“當然沒有。”

    “嘖。”顧南風無奈地一聳肩膀，“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只要知道在哪裏能尋到他們，到時候自有辦法。”

    他起身將雙刃和藥瓶收好，拍了拍老頭肩膀，道：“那我便先走了，下次受傷或者路過陽平再來你這喝酒。”

    老頭笑道：“好。”

    “那下次能不能多賣一壺呢？”

    “一桌一壺，這是規矩，多了沒有。”

    “打擾了，告辭！”

    “滾吧小子，自己小心點。”

    離了酒館，顧南風買了匹馬直奔興隆，除正常休息外一直均在趕路，第六日晌午終於來到山下的小鎮。

    他將馬拴在客棧門口進了店。客棧的老闆換成了老闆娘，瞧見他進來便招呼了聲。

    “呦，這麼早便有客人，不知是打尖兒還是住店？”

    店內空蕩蕩的，他隨便找了個桌坐下，道：“隨便來口吃的，再來一壺你們興隆的果酒。”

    老闆娘很快端了碗餛飩和一盤切好的熟牛肉上來，道：“不好意思吶客觀，咱們家的果酒已經沒了，普通的酒要不要？”

    “沒了？”顧南風奇道，“這時節不正該是新釀貯存的時候，怎麼就沒了？”

    “客觀有所不知。”老闆娘解釋道，“前些日子山上的門派辦了個什麼大會，來了好多江湖人，果酒那時候便被喝了不少。我們家那口子還被個南疆來的女人迷了魂送出去好多，可把我氣的！哎呦說岔了，之後沒過幾天又來了一批人上山，將剩下的酒幾乎全買走了，咱這小店真是一壺都沒剩下了。”

    “又有人上山？”顧南風眉頭一皺，“可曾離開？”

    “前兩日剛走。”老闆娘答道，“不過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感覺下山的人比上山的要多一些。”

    “多一些？”

    “是啊，而且他們離開時神色匆匆很是著急，還來店裏搜過，也不知道是找東西還是找人。”

    顧南風點點頭，拿起勺子吃了一口餛飩。

    事情似乎越來越複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