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我在,流家不會倒
流家作為江南路僅次於白、王、陸的世家,自東離舊朝開國就存在,府內庭院風格盡顯古樸。流府背靠山體,牆垣樓閣坐落有序,門窗案牘,細琢精雕。庭院內翠嶂嶙峋,佳木奇花,再引來山間活水,從花木深處流而出,幽深寂靜。
做客幾日,饒是汶夕小時候見慣了多國的雍容,也感嘆不已。接觸後幾日後,汶夕對於劍侍南難和侍女迎歡的感官大改,侍女迎歡雖然第一次見面雙方鬧得不愉快,但這幾日在府上精練的做事風格讓汶夕刮目相看,劍侍南難抽空也會陪自己練劍,還會特地指點自己的不足。
有流樓莨和蘇鄉兩位飽讀詩書的讀書人視野,又有風青萍境界指點,加上南難的陪同練劍,這幾日汶夕受益匪淺。
好事通常伴隨壞事,某天晚上,汶夕和流樓莨樓上觀景遇到一波刺客的刺殺,看樣子目標是流樓莨,來者武功雖然沒有入品級,但暗殺手段汶夕應付起來也吃力,索性府內護衛及時趕到,來者見刺殺無果,紛紛吞毒自盡,對此流樓莨也是習以為常。
汶夕看著流府大管家老李頭指使護衛收拾遺屍,劍侍南難和侍女迎歡在一旁沉默不言。事後侍女告知汶夕,自從流樓莨擔任流家家主後,大大小小的襲擊已經不下數十次。這才明白當時為何在亭中,她想要趕走自己一行人的原因。根據流樓莨猜測,應該是三家其中的一家,至於其中緣由,涉及家族內幕和朝野的牽連,流樓莨不想說太多。
距離四教盛會不到半旬,府中事務還未處理完,流樓莨一人在門口為汶夕一行人備好馬車,讓其先行,反正此地距離汴安府也只有一天的馬車行程,出發前流樓莨隨口說了聲汴安府城外的感業寺大有名氣,可以前去上柱香,說完還意有所指地看了蘇鄉一眼。
等汶夕走後,大管家老李頭走出門口,來到面前,看著家主,面色憂心說道:“少爺為何不對風前輩說出實情,以他之力,幫我們度過君集侯那關不是問題。”
流樓莨搖了搖頭:“風前輩不屑做這種事情,況且眼下若是這一關都過不了,流家如何談立足於江南世家。”
“可是..這次我們面對的是當朝位高權柄的徵西大將軍。”老李頭一陣長吁。
流樓莨嗤笑道:“區區一個君集侯能有幾個分量?一介江湖莽夫投身從戎佔了戰國末端大局已定的便宜,若是真能入得老皇帝的法眼,就不是這雞肋的四鎮將之一,而是更上一步位列國柱頭銜。”
“南西北三鎮將鎮守地方都有王侯坐鎮,南有赦閩王,西有欽關王,北有遼東王,鎮將和王侯相互制約,你說日子能那麼好過?也就是青瑞王朝徵東鎮將還好一點,挑選了一個身世清白的人選,但也是爲了制衡江南路世家根深蒂固的局勢。”
老李頭遲疑問道:“這麼說,少爺對此已有對策?”
流樓莨搖了搖頭說道:“世家之所以強大,在於數百年來傳承下來的根深蒂固,若是要連根拔起,對朝廷而言,動則傷筋動骨,流家能挺過戰國,立足於新朝,難道僅僅靠著明面上的祭酒把持國子監,為流家傳達朝廷風向?這位置雖然清貴,可要知道多少人虎視眈眈這位置,首輔遊文平上任,自然要將這位置牢牢把握在朝廷手上,流家可不願意做這出頭鳥。”
“二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首輔尚且都不敢大刀闊斧對天下世家動刀,他一個君集侯還能依仗徵西將軍身份奈何得了我流家?所以纔有此次以私人武學高手來挑戰我流家。問題就在於此,流家找不到一位能對付這樣的高手。”
而後流樓莨神色猶豫,說道:“我猜測,應該是遊文平在幕後為君集侯指點,其目的是想探測流家在朝廷的根底,輪血衣既然也到來,可見朝廷也想趁四教盛會之際,看江南路誰會露出和夷寇勾結的馬腳。”
老李頭氣憤道:“這君集侯二十年前來流府想向老爺學劍,在門外跪了三天三夜,我以為這人誠心可貴,沒想到老爺不授劍後,現在居然把當初求劍當作恥辱,以江湖武榜十人的身份對流家約一對一生死戰,哼,無非是趁老爺不在…”
“爹在的話,現在也打不過他呀”流樓莨攤手無奈道。
老李頭無言,隨後嘀咕道:“當初真該讓老爺一劍刺死他。”
雪已經停,但天色還是昏暗,並沒有雪化後的明朗。
老李頭緊緊裹著身上的大衣,嘆息道:“這輩子侍奉了老爺和少爺也知足了,談若流家真的過不了這一關,老朽一把老骨頭就陪同流家共存亡。”
流樓莨拍了拍老李頭肩膀,笑道:“李伯,天冷,你進去吧,流家還沒到那個時候,府內還有很多事務未處理,放心還有我。”
老李頭點了點頭,轉身走入門檻,隨後又轉頭遲疑道:“少爺,你是我從小看到大的,自從擔任家主後,是眼看你身上的擔子一天天增重。老爺臨行前交代,若是少爺不想北上就不要去了,不必爲了這副重任讓自己都不自由,家族可以隨時再立,人一定要活著。”
“無妨。”流樓莨揮了揮手。
等老李頭走後,流樓莨獨坐檯階上,脫下大氅,抬頭望著天空,念着:“三尺青鋒不自由”
父親想要自由,留下了劍,留下了流家,自己卻不能那麼隨意,身後就是自己的責任所在。
流樓莨堅定道:“爹你現在應該過得很瀟灑,放心,有我在,流家不會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