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死戰的戰死了
山下早已經有馬車等候,等到汶夕行路一天後,纔想起忘了給莊叔帶一點清泉釀酒。
汶夕長吁短嘆,算了算了,等再出江湖,和莊叔一起來一趟吧。
到了小鎮入口,汶夕就下車走路,迎面碰上了公子光手拎著一罈酒和一名年輕人。
汶夕眼神一愣,那年輕人分明是小時候和自己打過兩次架的潑皮許高聘。
公子光見到汶夕,笑道:“等候多日了,見你一面,我也要離開了。”
“對了,送你一罈酒。”公子光將酒拋給汶夕,不等汶夕拒絕,狡黠道:“季楮莊也對這酒讚不絕口,可惜福分太淺,只喝了兩口。”
“有緣狄莽再見”公子光拱手道,帶著許高聘離去。
上個月副指揮使的人來了一趟小鎮,是他親自手刃,故意又放走一個,徹底把亭內矛盾激化開來。
回去之後,經過那位丞相的提點,就是一番大刀闊斧的清除,姚老太也因為孫菩薩的到來也傳授了一些謀略。至於許高聘,放入擺渡亭養蠱,能不能殺出一條血路全看他的造化。
汶夕走到自己家裏,驚訝地發現趙夫子、姚老太和雲掌櫃都在,沒有久別重逢的喜悅,眾人一臉凝重,汶非手裏還捏著兩封信。
“莊叔回來了麼?”汶夕剛要發問,汶非示意孫子坐下,拿出其中一封信給孫子,並且指了指信。
汶夕隱約有不好的預感,急忙拆開一封書信,信裡寫著是季楮莊在遼東路一戰的經過。
當季楮莊踏入遼東路邊境的時候,輪血衣已經在路上等候。二人以命博命,捉對廝殺,過百招後,季楮莊負傷,魚腸劍斷,輪血衣重傷。
季楮莊坐在原地不動,兩個月蓄力四劍,劍勢逼人。四大宗師之一寧不歸到場,此外還有當代劍鋒入世者呂來合、青瑞皇城護門人石重山、北方白長天池掌門禹嘯丘。
經過渤海灣後,就是遼王府,行至渤海灣,孫菩薩、徐致遠到場,梅老怪現身,四大宗師齊聚。
季楮莊合併斷開的魚腸劍,連續出四劍,一劍更比一劍兇盛,眾人只聽道,每一劍都有一個人名。
“風青萍”
“汶青山”
“汶夕”
“季楮莊”
梅老怪沒避讓,一拳破一劍。末了,季楮莊以身化劍,如黃河暴漲蔓延沿岸百里,大笑一聲:“天下劍道讓你一個娘們擋在面前,實在是憋屈。”
梅老怪終於雙拳應敵,全力以赴,面具裂開,天下武榜魁首竟然是一位女性!
梅老怪一拳為至,季楮莊已力竭而死,魚腸劍兩段落地。
後,寧不歸出劍和梅老怪過招,徐致遠出手阻攔,孫菩薩想帶走季楮莊遺體,梅老怪出拳頭逼退,四大宗師展開一場混戰後,寧不歸把季楮莊遺體交給了劍鋒入世者,讓他安葬在劍冢青山。
汶夕一臉平靜,放下信,對摺好放入自己懷裏,掀開公子光送給的酒的泥封。
“喝?”汶夕給自己倒了一碗,對著眾人說道。
眾人不語,汶夕大口喝完一碗後,又倒了一碗,走到門前,看著季楮莊家的方向,將酒灑在門前。
而後汶夕走進屋子,被子蓋住腦袋,身體顫抖,悶聲流淚。
“少年郎呦,做事不要那麼急。”
“練劍,要有年輕人的樣子。就如那烈日驕陽,草長鶯飛。”
“等我回來,咱們一起喝酒。”
“莊叔,你這高手這麼沒氣勢,以後怎麼討媳婦?”
“高手嘛,當然要睡得更高才行。”
想起小時候和季楮莊相處的日子,江湖一行的對話,汶夕口緊緊咬住拳頭,儘量不發出一絲聲音傳到外面。
“既然手拿兩岸潮,那就要當得起遇到的任何波瀾。”
汶夕擦了擦眼淚,一臉堅定,很快又走出屋子。
剛好聽到爺爺雪上加霜了一句:“季老太去世了。”
“我來抬棺。”汶夕紅著眼開口道。
汶非撫須,和在場人相互看了看,點了點頭。
…….
山道崎嶇,汶夕悶聲不吭,走完了季老太的安葬流程,季楮莊的另一封信他遲遲沒開啟。
下山後,看見小鎮釣魚老翁在自己院內挑逗雞仔。
汶夕正要開口詢問,汶非走出屋子,搖了搖頭,拱手對老翁說道:“風前輩,我孫子江湖一行,有勞前輩了。”
老翁呵呵一笑:“抬棺一事倒令我高看一回,但中途做了駁揹我心意的事情,我隨時走人。”
汶夕怒道:“你這老頭誰呀?口氣這麼大,難道我一個人不能走江湖?”
“不得無禮”汶非制止,恭敬道:“這是季楮莊的師傅,三十年前的劍道魁首風青萍前輩。”
汶夕傻眼了,一個釣魚老頭居然是一代高手?
“你這小子放著一身浩然氣,白白溢位,卻知道怎麼用。來,老夫幫助你一把。”老翁來到汶夕面前,一抓肩膀,掠到後山。
不一會兒,汶夕的鬼哭狼嚎聲音響徹山頂。
山上風青萍正用一根竹枝,正敲打汶夕體魄。
竹枝一壓,一道氣勁劈向汶夕,汶夕還來不及抽劍迎敵,就被氣勁直射臉門,撞到一顆大樹上。
“小心”風青萍提點了一句,又是一道氣勁撲面而來。
汶夕還未喘口氣,臉門朝地,吃了個狗屎。
汶夕只覺得體內氣海處青龍翻滾,沿著經脈各處亂撞。
風青萍上前一步,說道:“浩然氣是儒家武夫根本,若是不徹底鞏固,只會白白流失掉。我所能做的就是,把溢位的浩然氣融入你體魄中。要想徹底吸收,只有靠你自己。”
說完,氣勁又來襲,趁著剛纔說話的功夫,汶夕終於可以抽劍抵擋。
兩岸潮被雄厚的氣勁壓彎了劍身,只聽鏗的一聲,汶非劍脫手,大樹被撞倒,狼狽翻滾至幾丈開外。
汶夕剛起身,天上、兩邊、地下四道氣勁堵住汶夕,汶夕只能用身體硬抗。一聲慘叫,汶夕跪在地上。
“再來!”汶夕心中出現一絲明悟,拿起兩岸潮說道。
“好小子”風青萍手揚竹枝,橫豎兩道氣勁又掠去。
汶夕眼神緊盯氣機中間,一招一縱馬迎面而去,抵擋片刻後發覺不敵,急忙以書冠真人的七式巧勁橫撥倒退。
風青萍驚訝道:“有點東西,不過老夫可不是爲了讓你躲開,今日就想揍你一頓。”
說完,氣勢高漲幾分,一手牽引,就把兩岸潮御劍到自己身旁,手持劍柄,七道劍氣以摧枯拉朽之勢鎖定汶夕,讓其退無可退。
這纔有了汶夕迴響在山頂上一聲更比一聲大的哀嚎聲。
眼見浩然氣溢位情況改善了許多,風青萍沉聲道:“小子,你看好,七劍第六劍。”
風青萍閉上眼睛,衣袖無風自動,山間花草紛紛朝著風青萍方向低去。
“愛折花!”
風青萍手指向上一挑,兩岸潮躍到空中,手掌一旋轉,往前一推,中間兩岸潮飛快旋轉一圈後,帶著明亮的劍影子往前飛掠,方圓數十米的花草葉子也隨之激射而出。
兩岸潮連續貫穿十來棵樹心,纔在數十米處停下,而周圍的大樹和竹子上,都插滿了層層的葉子。
等汶夕拿回兩岸潮的時候,劍身依舊顫鳴不止。看著周邊遍佈的花草葉子,汶夕嚥了咽口水,這才宗師出手風範。
風青萍笑道:“這一劍和天池一脈的御劍法門有同種妙處,劍法有出劍、蓄劍、枯劍之分,但劍道一途除了劍法還有劍意之說,劍意重養劍的精氣神,可御劍可生劍罡。兩者沒有絕對之分,本為相互補充,季楮莊雖重劍法,但死前最後一劍卻是以自身化劍意。”
聽到季楮莊,汶夕明顯沉默了。
“小子,繼續?”風青萍問道。
“來!”汶夕堅定說道。
傍晚,雲掌櫃來到汶家,對汶非說道:“丞相,江南路夷寇已平,上京都準備好了。”
汶非點了點頭,說道:“等我孫子啟程,咱們也出發。”
當雲掌櫃要轉身的時候,汶非突然問道:“老雲,你跟了我多久了?”
雲掌櫃笑道:“年紀大了,記不清楚了,當年丞相剛從狄莽回來,在關卡城門處替我一名小小的商賈仗義執言,從此我就至死不渝跟定丞相了。”
汶非無奈道:“亂世卑商”
雲掌櫃點了點頭,搖頭苦笑道:“可是以前說好跟定丞相的那些老傢伙,都不在丞相身邊了,還有那群朝氣蓬勃的年輕人都戰死了。”
汶非抬起頭,眺望天空,說道:“書椿居副居主元浩爲了傳遞軍情,五日五夜騎馬兼程至大齊,疲勞而死。”
“北燕古鴻禎亂箭身死。”
“西晉衛客訓之父衛浩然,西北風廊死拖狄莽五十萬大軍。”
“東離最擅長水師作戰伍冰,海外夷寇一戰,全軍覆滅。”
“南唐公羊利逸,大夥都取笑他與人往來看中利益,結果以死相諫南唐出兵。”
“南楚明照雨中高歌,自縊而死。”
…..
汶非聲音嘶啞,緩緩說道:“陸九問一擊不僅把我打得措手不及,連帶當年七國主張派那群年輕人都身死,我有愧這群年輕人。”
汶非轉身進入屋子,說道:“此次上京,可能會把命都交代了,老雲你怕不怕?”
雲掌櫃轉身走出屋子,大笑道:“怕得要命,丞相還是儘快把我女兒和少爺的媒事成了,那我就沒牽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