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夕多日體魄經過被風青萍捶打，體內溢位的浩然氣十有七八反哺到肉身，無形中讓汶夕長高了幾分，精神更加抖擻。

    沒有多做準備，汶夕又重新出發，去江湖把未完的行程走完。

    這次雲媛婷沒打算跟著，只在三十六孔橋揮手道別。

    雲掌櫃摸著女兒腦袋，問道：“為什麼不繼續跟了？”

    雲媛婷不知覺間已是秀髮及腰：“不想看到汶夕再受傷了，沒見到，那他在腦袋裏就是健健康康的。”

    “來，小女娃，鑰匙給你，記得有空幫忙打掃。”汶非掏出家中的鑰匙給雲媛婷。

    雲媛婷接過鑰匙，張開笑臉，“放心，家裏有我，保證打掃的乾乾淨淨。”

    雲掌櫃欣慰地點了點頭，和汶非一起朝另一個方向離開。

    汶夕並不知道自己爺爺已經前去京城，此次的行程路線剛好和上次的計劃的路線相反：沿著嶺南路北上，至江南路、淮南路、荊湖路、廣南路，最後回到小鎮。

    當年青瑞自中原西北方起家後，七國聯盟或多或少都處於中原東南方，所以當年原書椿居舊部在現今朝廷的東南版圖最多，前去江南路，和當年鯉魚營有關。

    正好路途可以順便去躺五臺山，但風青萍偏偏要求汶夕選擇山道行走，於是迴盪在一路上經過山道的哀嚎聲，讓山腳下村民都覺得山上鬧鬼了。

    夜深睡露天，餓肚子的時候，風青萍從不出手，就是命令汶夕去打山間野味，渴了喝清泉，吃了幾天的山菇，汶看到直反胃。

    風青萍沒有以吃不了苦頭挖苦汶夕，只淡淡說了一句，別把高手看得很高，衣食住行和普通人沒什麼兩樣。

    汶夕問道：“莊叔常常說江湖武榜上的高手，還有四大宗師，那江湖高手實力究竟是如何劃分的？”

    風青萍明顯不願意多說，粗略說了武學一登堂，如朝廷官員分級，七品至一品，而一品又可分有‘一品四境’之說，分別為丈地、無念、遠遊、無矩，再往上就是傳說中人間神仙的極致境界。

    汶夕正要繼續發問，風青萍已經不耐煩了，後來汶夕才偶然得知，老頭以前一路修煉都是順順利利，那曉得那麼多基本理論。

    風青萍用氣勁錘敲汶夕體魄時，不準汶夕用劍抵擋，他道刀劍一事，能不出鞘就不出鞘，數千年前兵器剛被打造出來，還沒有鞘這一說。有了保護的鞘，還不是希望雙方止戈？哪像如今的江湖動不動就兵器相向。

    經過一路山道的十來天枯燥日子，汶夕終於又來到五臺山腳。

    此前受傷，汶夕沒心情只是粗略遊逛了五臺山，如今在山腳下抬頭向上看，發覺山峰真是高，大片雲霧遮繚，顯得神秘，但山腳下熱鬧人煙，又十分親切。

    汶夕反客為主，替風青萍介紹山上的一些景點，如寫字崖、望海峰、積翠巒等地方。

    風青萍掏了掏耳朵，斜眼笑道：“真當老頭我沒來過？你去問問寫字崖上最頂上的字是什麼。”

    汶夕愣了愣，隱約只記得仙人兩個字。

    山腳牌坊下，又有兩個人等候著，是蘇鄉和常欣和這對先生書童。

    汶夕一笑，走上前，拿出包袱內的一些小禮物送給二人，蘇鄉接過幾本經義，書童尤其喜歡一條繡著雲煙的冠巾。

    蘇鄉拱手道謝，對風青萍說道：“前輩請，師兄已備好清茶等候。”

    風青萍抬頭望著山上，在他眼裏，雲霧正緩緩上升，冥冥的氣象越來越稀薄。

    率先踏過‘泰山為小’的牌坊後，風青萍說道：“五臺山好不容易出了一個能挑道的書冠真人，這麼快又要沒了？”

    蘇鄉笑道：“五臺山不是天師府，入世即為真人，就要遵循天鑑之意，有生老病死。”

    風青萍冷笑一聲道：“死一人，可保宗門百年不倒，難道不值得？”

    蘇鄉搖了搖頭，凝重道：“入世為人，上山修道，本是五臺山儒道修煉一途。即使救的人不是我，我也會選擇救人。人道，人道，就要以人為本。”

    風青萍繼續發難道：“若是宗門後繼無人，白白拱手為他家，對得起列祖列宗？”

    蘇鄉笑道：“事有傳承，也有革新，無論五臺山被儒家、佛家，或者其他門派入駐，倘若對得起山下人煙，那就沒有忘記牌坊上的泰山為小的四字祖宗訓誡。若是持勢自傲，五臺山數千把桃木劍也不會答應。”

    風青萍點頭，說道：“南唐書痴教出了一個好徒弟。”

    一些話說得汶夕雲裡霧裏，小書童翻了白眼，一板一眼給汶夕解釋，原來挽救蘇鄉這逆天之舉，書冠真人不僅境界跌落，只能維持自己二品實力三年，而且還耗損了五臺山百年氣象，人身不能離開五臺山。

    邊走路，小書童邊嘆息道：“不到一百年，天師府就被譽爲了天下道家新一代祖庭。掌門上了武榜，才挽救了一點五臺山的頹勢，現在又攤上這事情。”

    小書童抬頭問道：“先生，你說該怎麼辦呢”

    聽者有心，汶夕臉上有些掛不住，轉過頭去。

    蘇鄉拍了拍了汶夕手臂，搖了搖頭。摸著書童腦袋，笑道：“靠你呀。”

    “我？不行不行。”書童搖晃著腦袋，盯著冠巾的雲煙說道：“這時候真想成為那天見到的孫菩薩一樣的高手，這樣就可以保護先生和五臺山了。”

    “還可以帶那隻羊角辮去看蓮花”書童紅著臉心想。

    蘇鄉看在眼裏，心裏默唸，五臺若興，可在欣和，最終是入道還是修佛，在他一念之間。

    定風池邊，書冠真人早已煮好茶水等候。

    風青萍也不客氣坐下，只聽書冠真人說道：“恭喜風前輩重出江湖。”

    “好茶，只是有些人再無福消受。”風青萍搖了搖頭，不知道是說書冠真人還是季楮莊。

    風青萍喝了一口茶就倒掉，說道：“你自己消耗了五臺山氣象不說，現在又要融一絲入茶水，看不起老夫現在實力，想幫助我一把？”

    書冠真人搖了搖頭，說道：“不過是把寫字崖上的東西還給前輩，前輩賜字，二十年來五臺山上下，劍道一途已是受益無窮。”

    風青萍哦的一聲，說道：“汶夕那小子的七式我看出是你的門道，我當以為你要和我較勁。”

    站起身來，書冠真人搖了搖頭，“藉助這百年氣象，才能發覺前輩到來。當一方聖人，保五臺山三年平安足矣。”

    蘇鄉突兀皺眉，師兄現在心境已經不對了，難道又發生什麼事情了？

    風青萍站起身，冷哼一聲，向着寫字崖方向走去。

    “師兄，”蘇鄉正要開口詢問，書冠真人搖頭示意無事，轉頭對汶夕笑道：“小子，我可又幫了你一把，那七式我還沒取名，若你能將它發揚光大，給我好好地和風前輩的七劍較量一把！”

    “好嘞！”汶夕喝了一口茶滿口答應，想起一事，向蘇鄉詢問風青萍言語不詳的武學實力劃分。

    蘇鄉順勢坐了下來，手指在桌上劃了一個圓圈，說道：“你可以感覺到真氣平時會遊走在經脈或者各個竅穴處，但只要一執行，就會經過氣海。

    真氣以氣海為起始點，遊遍四肢百骸，迴歸氣海後，俗稱一個大周天，只要能一氣執行三十六大周天，即能入品級七品，再往上以此類推。

    達到五品的一百零八週天是一個坎，入一品則需要一氣三百六十大周天，這又是另一個坎。”

    “可是，我發覺我可以執行上百次真氣，怎麼還沒有達到你說的品級？”汶夕問道。

    蘇鄉搖了搖頭，解釋道：“這一氣不僅指的是一口氣，也是一股氣，你能執行那麼多次，是靠著體內後方真氣不斷推進，前方真氣的牽引。你若不信，擷取其中一道真氣，一口氣看能不能執行那麼久。”

    汶夕嘗試執行了一遍，結果執行二十來個大周天，真氣就耗盡了。

    汶夕頹喪地低下了頭，無奈道：“繼續吧，我還差得遠呢。”

    蘇鄉點了點頭，說道：“武學入品還只是登堂，達到一品纔算入室。一品有四境，兵家丈地、佛家無念、道家遠遊、儒家無矩，分別對應鍛鍊人的體、神、氣、精。

    身為四教門人，有大優勢，入一品即為相應的境界，而尋常的江湖武人只能一步一個腳印往上提升。”

    “那這麼說，江湖武人境界更高，有優勢？”汶夕問道

    蘇鄉點了點頭，說道：“若是論境界的廝殺戰力而言，除了兵家可以抗衡，武人在對其他三教人上，自然是佔優勢。但是武人起步難，論境界的領悟也比不上四教門人。”

    汶夕犯糊塗了，一會兒戰力，一會兒領悟，到底誰更厲害？

    蘇鄉繼續道：“四教門人因為數千年的傳承，教義早已根深蒂固，境界上是如何運用，有何特象自然比其他人理解更深。但若是擺在廝殺上，不見得有優勢。這也是自我固守的一大劣勢。”

    得了，還是聽不懂，汶夕翻了一白眼。

    蘇鄉緩緩地說道，“不急，你如果能到達那種境界，自然能體會到。”

    汶夕沉默了一下問道：“孫菩薩、徐致遠和梅老怪是什麼境界？”

    這會換書冠真人回答：“孫菩薩處於佛家無念，徐致遠在儒家無矩，至於梅老怪，無人能探其底。”

    “季楮莊處在丈地和無念之間”書冠真人深深看了一眼汶夕，他自然明白汶夕想表達什麼。

    蘇鄉喝了一口茶，笑道：“你就不想知道風前輩以前是什麼境界？”

    汶夕想起風老頭還有一個傳說的境界，扯了扯嘴角，“難道是神仙不成？”

    蘇鄉放下茶水道：“足矣傲視天上仙人。”

    “走吧，帶你看看前輩以前在寫字崖上的字”蘇鄉拉起汶夕就走。

    “小子，滾過來。”隆隆的聲音如同六月驚雷滾過，迴響在山頂，激起潭水四濺。

    書冠真人見狀，帶著在場其餘三人掠向寫字崖。

    耳畔生風，汶夕還是清楚聽到五個字：

    “一劍挑仙人”